日子一天天滑近年关，家属院的过年的氛围也越来越浓，家家户户的窗台上晒着腊味，空气里总飘着淡淡的肉香和蒸面的甜。
林知意的肚子愈发沉了，七个月的双胎，鼓得像揣了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比家属院里足月的孕妇看着还显怀。
她站着时肚子往前坠得厉害，后腰被拽得生疼，走路时双手得捧着肚子，即使这样，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得扶着墙慢慢挪，胸口也发闷得像压了块小石头。
夜里更是难熬，两个小家伙像是在肚子里赛跑，一会儿踢踢她的肋骨，一会儿顶顶她的腰侧，疼得她辗转难眠，刚眯一会儿就被踢醒。
一晚上得起夜三四回，每次起身都要先侧过身子，用胳膊撑着炕沿，慢慢挪到床边，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沈望舒看在眼里，疼得心里发紧，当即收拾了被褥，搬到林知意的房间，和她睡在同一张炕上。
偶尔睡到半夜，小腿突然抽筋，疼得她忍不住低呼，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
沈望舒立马爬起来，伸手握住她的小腿，轻轻揉捏着痉挛的肌肉，眉头蹙着，声音带着心疼：
“揉揉就好了，不疼不疼，是妈没给你盖好被子。”
“夜里你别动，要起夜喊我，我扶你。”
她把女儿往炕里边挪了挪，又在她腰后垫了个软枕，指尖轻轻拍了拍枕角，“腿再抽筋就跟妈说，妈给你揉。”
她还特意把自己的厚棉袄叠在林知意脚边，“脚得暖着，不然容易抽筋。”
往后的日子，沈望舒把林知意照顾得无微不至。
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熬小米粥，煮鸡蛋，怕她胃口不好，还时常做京市那边的特色菜。
“意意，起来吃早饭了。”
她端着碗走到炕边，把碗放到炕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林知意慢慢坐起来，在她背后塞了个靠垫。
“粥熬得烂烂的，好消化，慢点吃。”
这些日子外面每天下着鹅毛大雪，雪厚得能没过脚踝，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家属院的路都被积雪压得严严实实。
林知意被困在家里，几乎没出去过，大多时候只能躺在床上歇着，可躺久了浑身发僵，心里也觉得闷得慌。
沈望舒看在眼里，便每天扶着她在屋子里慢慢走走。
她紧紧牵着林知意的手，一只手还小心翼翼护着女儿的肚子，步伐放得极慢，完全配合着她的节奏。
“慢点走，别着急，咱们就在屋里绕两圈。”
她时不时侧头看林知意的脸色，见她眉头微蹙，连忙停下：
“是不是累了？腰又疼了？”
说着就扶着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厚外套给她披上。
中午沈望舒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菜，顾时雨也在一旁帮忙。
“你尝尝这个排骨。”
她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林知意碗里，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炖了两个小时，脱骨了，要是觉得淡，妈再给你加点盐。”
晚上睡前，她坐在炕沿上，轻轻给林知意揉腿，从膝盖一直揉到脚踝，力道轻柔又均匀。
“这两个小家伙，可得心疼心疼你妈，别总这么折腾。”
她一边揉，一边低头看着林知意的肚子，嘴角带着笑意，指尖还轻轻碰了碰胎动的地方：
“等你们出来，奶奶好好疼你们。”
林知意靠在母亲怀里，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心里暖得发烫。
她跟着沈望舒一起收拾屋子，把门窗擦得锃亮，又剪了些红纸，学着叠窗花。
顾时雨也常来帮忙，三个女人围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说笑。
“阿姨，你看我剪的这个福字，好不好看？”
顾时雨举着手里的窗花，眼睛亮晶晶的，笑着问。
沈望舒抬头看了看，笑着点头：“好看，时雨手真巧，比我剪的还精致。”
林知意手里捏着剪刀，慢慢剪着窗花，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她一下，她指尖轻轻顺着胎动的方向揉了揉。
可忙起来的时候，林知意的思绪总会不自觉飘向顾修远。
他去执行任务已经快三个月了，只来过一次简短的电话，说一切都好，让她安心养胎。
眼看年关越来越近，院里的人都在盼着家人团聚，她手里的剪刀顿了顿，眼神有些发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修远今年，到底能不能回来过年？
“在想什么呢？”沈望舒见她走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关切。
林知意回过神，笑了笑，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没什么，就是想着，修远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肚子，指尖在肚皮上轻轻摩挲，眼神里藏着一丝忐忑，
“我……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上宝宝们出生。”
这话一说出口，屋里的笑声顿了顿。
沈望舒看着女儿眼底的期盼，心里一阵发酸，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声音放得柔缓：
“会的，他心里惦记着你和宝宝们，肯定会尽量赶回来的。
就算实在赶不上，你还有妈妈，还有时雨，也能把年过得热热闹闹的。”
她顿了顿，又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生孩子是大事，妈陪着你，时雨也陪着你，咱们都在。”
顾时雨也凑过来，眼眶有点红，却还是笑着说：
“是啊二嫂，二哥肯定舍不得错过宝宝们出生，他一定能赶回来的！”
林知意点点头，压下心里的那点失落，重新拿起剪刀。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顾修远的工作特殊，身不由己，可她还是忍不住盼着。
盼着过年能有他在身边，盼着生宝宝的时候，他能紧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
窗外的红灯笼映着她的笑脸，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轻轻踢了踢她的肚子，像是在安慰。
她低头摸了摸肚子，心里默念：修远，我们等你回来。不管是过年，还是宝宝们出生，我都希望你能在。
沈望舒看着女儿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欣慰，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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