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东市,霓裳阁。
这是城中最高档、最昂贵的成衣铺之一,专为高阶修士服务,据说背后有天澜宗内门弟子的背景。
阁楼高五层,雕梁画栋,灵气氤氲,出入者非富即贵,至少也是元婴起步。此刻,阁内最顶层的贵宾雅间,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几名有着金丹修为、容貌姣好的侍女,此刻正瑟瑟发抖地跪在角落,头都不敢抬。雅间中央,幽夜正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貂皮的软榻上,单手支颐,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看着几本用玉简刻录着流光溢彩的新款法衣图册。
她依旧是那身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裙,面纱遮脸,但那股无形的、让空气都凝滞的威压,却让整个霓裳阁的掌柜和所有侍女,都几乎喘不过气,如同面对九天之上的神魔。
路十三则像根木桩一样杵在软榻旁边,身上那套廉价的青布衫早已不见,换上了一套幽夜随手指定的月白色广袖长袍,长袍上绣着暗银色流云纹。
料子是顶级的冰蚕云锦,自带清洁避尘和低阶法术防御效果。长袍剪裁合体,将路十三修长挺拔的身材衬托得颇有几分出尘之气。但此刻他脸上毫无喜色,只有一脸吃了苍蝇般的憋屈和生无可恋,配上他那双桀骜不驯却满是不耐烦的眼睛,显得格外不协调。
“这颜色,太素。这件,花纹太丑。这个……材质配不上你的身份。” 幽夜慵懒的声音响起,指尖轻轻划过玉简,将一件件足以让普通元婴修士倾家荡产的法衣幻影驳回。
“算了,就身上这套先将就着。再去配几件不同颜色的,黑的,暗红的,墨绿的,都要。靴子,发冠,玉佩,储物腰带……你们看着配,要最好的,最衬他的。”
“是……是!谨遵前辈法旨!” 化神境老妪掌柜声音发颤,连连应是,丝毫不敢提价钱。
她活了上千年,见过的大能不少,但像眼前这位黑衣女子这般,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和渺小的,绝无仅有!
对方甚至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仅仅是无意识散发的一丝气息,就让她道心不稳,仿佛随时会崩碎!这绝对是超越了散仙,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金仙、仙王存在!伺候好了,是机缘,伺候不好,霓裳阁下一秒就可能从青云城消失!
“还有,” 幽夜似乎想起什么,瞥了一眼路十三那张臭脸,道:“给他弄个面具,遮一遮。这张脸虽然不算顶好看,但本座看着顺眼,不想让那些阿猫阿狗看了去。材质……用万年幽冥铁木的边角料就行,雕个简单点的凶兽纹,能挡神识探查即可。”
万年幽冥铁木!边角料!掌柜的心都在滴血,那玩意儿是炼制顶尖魔道法宝的材料,指甲盖大小都价值连城!但她不敢有丝毫异议,连忙道:“有!库房里正好有一小块前辈说的材料,是早年一位客人抵押的,我立刻让阁里最好的炼器师赶工!”
“嗯,尽快。” 幽夜挥了挥手,像是打发苍蝇。掌柜如蒙大赦,连忙带着侍女们躬身退下,雅间内只剩下路十三和幽夜两人。
“怎么?对本座的安排不满意?” 幽夜放下玉简,深渊般的眸子转向路十三,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敢。” 路十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睛盯着天花板道:“前辈神通广大,能为晚辈着想,是晚辈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阴阳怪气。” 幽夜轻笑一声,似乎觉得很有趣。
“本座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本座霸道,不讲理,强迫于你,是吧?”
“晚辈岂敢。” 路十三继续盯着天花板。
“你嘴上说不敢,心里怕是已经把本座骂了千百遍了。” 幽夜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翘起腿,黑裙下摆露出一截晶莹如玉、却散发着寒意的脚踝。
“不过没关系,本座不在意。等你以后见识多了就知道能跟在本座身边,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至于你的那些小心思……”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玩味和冰冷,道:“想利用本座帮你救人,报仇,然后找机会摆脱本座,甚至反咬一口?小家伙,你太嫩了。诸天万界,敢打本座主意,最后还能活着的,不超过五指之数。你最好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乖乖当本座的小夫君,本座高兴了,自然会帮你。若是不乖……”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瞬间变得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眼神,让路十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体内道种都一阵刺痛。这是一种生命层次和绝对力量上的碾压,无关意志。
路十三猛地收回目光,与幽夜对视。这一次,他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憋屈,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深藏的警惕。
“前辈到底想从晚辈身上得到什么?晚辈自问除了惹了一身麻烦和几个破烂传承,一无所有。以前辈的实力,要什么没有?何必纠缠我一个区区大乘修士?”
这是他最疑惑的地方,这女魔头强得离谱,行为却如此莫名其妙,绝不可能只是因为看他顺眼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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