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挤过棚屋铁皮的缝隙,在蚀浆干涸的地面切出细长的光斑。
顾星睁眼时,β-03已经醒了。
进化后的火恐龙体型比小火龙时期大了近一倍,暗红鳞甲在昏暗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正用那只结晶化的左爪,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老尾立尾巴上仅存的几撮毛——老宝可梦舒服得直打呼噜,完全没察觉自己快秃了。
“别闹。”顾星坐起身。
β-03立刻收爪,它歪头看着顾星,幽蓝的龙瞳里倒映着少年刚睡醒的脸。
棚屋另一角,阿苦蜷在破毯子里,怀里抱着齿轮。
蛇纹熊焦黑的皮肤已经结痂,缺趾的前爪被阿春用旧绷带仔细包扎过,像个小小的木乃伊。
小拉达趴在阿苦枕边,左后腿的绷带渗着新鲜的血——昨夜它疼得睡不着,偷偷咬开重新包扎的伤口,被阿春发现后按着又涂了一遍药。
“醒了就起来。”顾星踢了踢阿苦的毯子。
阿苦猛地睁眼,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精灵球。
摸了个空,他才想起齿轮和小拉达都在身边。
“星哥……”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今天干什么?”
“训练。”顾星站起身,从墙角拿起那把生锈的铁锹,“你的预判天赋不错,但基础太差。齿轮的珍藏用一次就要躺三天。”
他说得平淡,阿苦却听得后背发凉。
老夫子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半袋发霉的面粉。
“血手套的活儿,没那么好接。”他把面粉扔给阿春,“剃刀那女人,专挑硬骨头啃。她让你管蚀浆管道,是想让你死在那儿。”
阿春默默接过面粉,开始和面。她的动作很慢,手指在冰冷的粉堆里揉搓,手背上青筋凸起——那是长期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的痕迹。
“我知道。”顾星说。
“知道你还接?”老夫子点燃烟斗,蓝烟在晨光中盘旋,“下个月星蚀潮汐,管道里会涌出什么东西,你根本想象不到。上次潮汐,日出租界死了三百人,血手套换了三任队长。”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剃刀是第四任。”
棚屋里安静下来。
只有阿春揉面的“沙沙”声,和老尾立舒服的呼噜。
大娃二妞醒了,两个孩子趴在床沿,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手里的面团。
在日出租界,白面是奢侈品,只有节日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二妞小声问。
阿春没回答,只是把蒸好面团分成五份——顾星、阿苦、老夫子、大娃、二妞。她自己那份最小,只有鸡蛋大。
“吃吧。”她把最大的那份推给顾星。
顾星看着那块面团,又看看阿春微微鼓起的小腹。
他把自己那份掰成两半,一半扔给β-03,一半放回阿春面前。
“我不饿。”
“放屁。”老夫子骂了一句,却把自己那份也推了过去,“老子抽烟就饱了。”
阿苦看看自己的面团,又看看齿轮和小拉达,最后咬咬牙,掰下三分之一喂给两只宝可梦。
那顿早饭吃得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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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租界的联盟训练场。
顾星到的时候,场上已经有人了。
是血手套的成员。
七个人,清一色深红坎肩,腰间挂满带血的精灵球。
他们正围殴一只被铁链锁住的猫鼬少——那宝可梦已经半死不活,体表的星蚀结晶被硬生生撬下一半,露出下面溃烂的肌肉。
“老大说了,今天谁能撬下它心口的结晶,赏一瓶抑制剂。”一个光头壮汉狞笑着,手里的铁钩闪着寒光。
猫鼬少发出微弱的嘶鸣,赤红的眼睛里只剩下绝望。
阿苦抓紧了顾星的衣角。
顾星没动。
他看见剃刀站在场边,抱着手臂,脸上蝎子刺青在晨光中扭动。
她的耿鬼飘在身边,星蚀铠甲上的雾气缓慢翻涌,像在呼吸。
“灰鼠?”剃刀发现了他,咧嘴一笑,“你竟然也来这里,来得正好,给你看看血手套的‘训练方法’。”
她打了个响指。
光头壮汉立刻退开,其他六人也散到一边。
剃刀走到场中央,蹲下身,用指尖戳了戳猫鼬少心口那块完整的结晶。
“知道为什么工会要养这些感染体吗?”她问,没等顾星回答就自己说了下去,“因为结晶会‘生长’。宝可梦越痛苦,结晶纯度越高。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它们一直痛,一直活,一直长。”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的小火龙——哦,现在是火恐龙了——它体内的结晶,也会长。”剃刀盯着β-03,眼神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等你死了,或者失控了,工会就会把它回收。剥离结晶,培养新的共生体,循环利用。”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
阿苦的手在抖。
顾星按住了他的肩膀。
“说完了?”他问。
剃刀挑眉:“怎么,不服?”
“说完了就让开。”顾星走向场边另一片空地,“我们要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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