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在清晨的巴纳伊巴河口悄然散去,潮水褪后的滩涂泛着柔润而安静的银光,仿佛是一张刚从暗夜中铺开的纸页,等待第一笔希望的落下。三座简易船坞伸展在泥地上,它们像初生的巢穴,粗陋却充满力量,即将孕育一头能够驮着众人重返故土的海上巨兽。
李漓立于高处,眺望着忙碌的身影与海风推开的薄雾,胸口像被潮声轻轻拍了一下——那种久违而不敢言说的希冀,正悄悄在心底苏醒,像潮水在破晓前的第一次涌动。
赫利罕见地没摆出她平日的凛厉臭脾气,整个人像被造船这项艰巨的工程点亮了。她伫立在最高的木架上,满头木屑与晨风混在一起,整个人像一面立在船坞之上的黑色战旗,又如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她紧握阿涅赛绘下的粗略草图,指挥声清脆而凌厉:“龙骨再抬三寸!伊什塔尔——木材要再宽一掌,水心太多的全给我扔掉!”她的声音不止压住了潮声,连远处雨林间零落的鸟鸣都被她喝得偃旗息鼓。整片滩涂在这一刻仿佛只有一件事——让一艘船在这块异大陆的泥土上重生。
伊什塔尔率着一队战士在林中开路,脚步踏进湿润的落叶堆时,林鸟惊起一片。她一振手中的阔刃,刀斧落下的声音在密林深处炸开,如闷雷在树冠间滚动。被劈倒的木干带着树脂的清香,溅出湿亮的木屑。她挥汗如雨,却越砍越兴奋,那神情像在参加一场痛快淋漓的狩猎,伐木不过是换了一种猎物罢了。她的战士们紧随其后,抬木、截段、剥皮,动作迅疾而粗壮,一条条原木被迅速清出林间,像被猎杀的野兽伏尸在林道上。
维雅哈则像一只嗅到战利品气味的母豹,带着人将那些原木拖往船坞。她身形矫健,在树影间穿梭时,棕榈绳索在她肩上勒出红痕,却丝毫未能减慢她的步伐。每一根木材从她掌中过目,都逃不过她挑剔的审视。她会用指尖触摸纹路,用刀尖敲击木心,脸色微微一变便喝令手下:“这块不行,太湿了!换下一根!”她挑木头比挑战利品还狠,每一次目光闪烁,仿佛在衡量木材是否配得上他们未来的海上之旅。
在萨西尔负责的加工区,锯声从清晨吱呀至日落,木屑宛如细雪般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肩头与发梢。她的团队将巨木粗胚削成船肋的精准弧度,又把直干锯成桅架与框梁,那些原本粗野的木头在她手下一点点被驯服,显露出可与大海抗衡的力量。每当一根船肋被削成完美的曲线,战士们都会停下来片刻,仿佛在注视一根未来的肋骨,支撑着他们的归途与命运。
河风吹拂着巴楚埃与她的女工们,她们坐在沙地上,膝上展开成堆的棉布。纺纱的指尖细如水流,裁剪的剪刀声轻如潮息。针线穿梭间,布面被一点点拉成能吞满海风的巨大三角帆。每一次拉紧布面的动作,都像是在拉紧众人的命运,那帆布在巴纳伊巴的烈日下闪着微光,仿佛预先张满了风。
比达班负责的土高炉区火光昼夜不息,红亮的炉火映在每个人脸上,像燃着焦灼的希望。铁器与青铜被烧得通红,像要滴下火星的石头。铁匠们挥动大锤,每一锤都重若雷霆,将熔金般的铁块锤成将熔金般的铁块锤成钉子、锚扣、滑车轮与铜环。火星四散飞舞,像一场漫天的星雨洒在夜色里。造船的骨肉在这里被一件件塑形,热与力交织成铁与铜的咆哮。
特约娜谢则在另一头忙得不可开交,她负责带着人熬制树脂。她们在滩涂背后的林地边缘搭起了简易的树脂熬煮炉。几口粗陶罐架在木桩上,火焰舔着罐底,树脂渐渐溶化成金琥珀般的粘稠液体,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辛甜气味。特约娜谢袖口挽得高高的,一手搅动木杆,一手指挥旁人上树割胶、搬运树皮、筛过滤渣。在她的调度下,那些原始而粗陋的器具仿佛也有了秩序。她的脸上沾着烟灰,但眼神锐利,像掌控着炼金术的女匠师。周围的人不知不觉都习惯了看她的眼色行动。
伊努克的小队在船坞间奔走,木头、树脂、帆布、金属件、工具,从森林到炉火再到船架,都由他们串联成有序的流动。她的脚步轻快,像北极狐跃在冰河上的舞步,时而提着成卷的绳索,时而抗着梁木与木楔。即使在最混乱的时刻,她也能找到最短的路径,把材料送上正确的位置。
而两位诺斯人英格瓦尔和哈康,正带着最强壮的战士在船体骨架间忙碌,他们的身影在海风与木屑之间显得沉稳而厚重。那是一种与时间赛跑的姿态,也是与古老海族技艺的对话。他们常常站在“神船”与新船之间,像在丈量两个时代、两片海洋的距离。粗糙而满是茧痕的大手抚过阿拉伯船的龙骨时,动作轻得仿佛触碰新生儿的额头;下一刻,他们又转身去比对新船的曲度——那弧线该更柔一点、倾角更低些、肋骨更紧些。他们的眼神沉稳得像暮色中的海面,深邃而笃定。仿佛在他们的视野里,未来的巨舟已经破浪而出,桅杆在风中高歌,船腹在海潮里鼓起力量,向着未知又温暖的方向航去。战士们则在他们背后,如同一群默契的海鸟,轻声交换着绳索、木楔、铁扣,固定框架、调整弧度。每一根木梁嵌入的位置,每一声木槌敲击的回响,都像是在将一段段未来的远航命运锁在木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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