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压下山脊之后,整片林海像被一层深沉的墨雾轻轻罩住。洞内的篝火终于燃起,火苗先是弱弱一跳,随后轻柔地舔上干柴,发出细碎而稳定的“噼啪”声。温暖的光亮在洞壁间跳跃,把众人的影子拉得修长、狭窄,仿佛一群沉默的守卫正携同他们一起驻扎在夜色之中。
洞外的风带着湿叶、苔藓与泥土的气息,从洞口轻轻掠过,每一次吹动树影,都像某种古老而温和的低语。森林在黑暗里静得不像是无生命的景象,更像是一位年迈的守望者,目光深沉,静静注视着来客的举动。
凯阿瑟把手里的长矛往地上一敲,低沉的声响稳稳落在众人心里。她干脆利落地安排起值夜的战士:“你们两个人一组,一个时辰换一次岗。在洞口外那棵根系外露的大树下设暗哨。今晚别大意。”她的声音不高,却沉稳如石,让人听了莫名踏实。她说话时那种不动声色的力量,就像冬夜里的一块火塘石头,不炽烈,却能让人靠拢、让人安心。
吩咐完毕,凯阿瑟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离开洞口,而是抬起头,凝望着山林深处。坡上的树影一动不动,像是某种肃穆的仪仗;风从枝叶间穿过,带起细碎的簌簌声,却没有任何异样。“总觉得……”凯阿瑟的声音低得只能被洞内的火光听见,“这地方不只是我们在看山……山也在看我们。”
说完以后,凯阿瑟自己先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将这突如其来的直觉当成一天行军后的疲惫所致。但那犹疑的神色仍在她眼底停留了一瞬。她最终还是加派了一个人守在洞口外,哪怕那多出的谨慎只是为了安顿自己心底那点不易察觉的不安。
李漓听见她的安排,抬头看了看洞外四下无声的林海,火光在他脸侧投下一道摇曳而平和的影子。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压不扬,却像是把洞内浮动的紧张按进了火堆的温度里:“其实我们不必太紧张。他们既然让我们在这里落脚,很可能就在附近悄悄守着。只要他们不做过分的事,我们也用不着心存芥蒂。”他指了指山洞外那道狭窄如咽喉的岩缝通道,声音里带着轻松,却也透着一丝笃定:“再说,以我们手里的铁器,要把守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根本不是问题。而且,如果他们真想杀人抢东西,在河上某个隐蔽河湾下手更容易,不必这么麻烦。”火光映在他的眼底,亮得像水流里的星点。“反正,”李漓轻轻舒了口气,“等到明天,我们拿到绳子,就走了。”洞外的风恰在此时吹过,树影轻轻摇曳。那风声听上去,像是在回应,也像在祝愿。
说罢,李漓刚在篝火前坐下,火光在洞壁间跳舞,把他的侧脸照得半明半暗。他正准备长吐一口今日奔走后的沉气,像把所有疲惫都随那口浊息散入夜里,身旁却传来一阵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
尼乌斯塔悄悄挪了过来。那动作轻得像一只循着气味找到安全巢穴的小兽,既自然又带着几分本能。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犹豫,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倚到他身边。她的头轻轻贴在他的肩上——初觉是带着河风残留的凉意,像刚从水面升起的一片叶,而贴上之后,那温度又像被火光烘暖的黏土般缓缓散出柔和的暖意。
尼乌斯塔闭着眼。她的呼吸轻得不像是战士,更像只在枝头找到栖息位置的翠鸟——安静、笃定,仿佛这就是她唯一正确的位置。她那未干的发尖轻挨着李漓的颈侧,带着水草与风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放松。李漓甚至能听见她胸腔里细小、平稳、毫无戒心的呼吸声。这样完全的依赖,让他胸口那股疲惫似乎瞬间瓦解,又让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想安稳地挪开一点,却又在手臂抬起的一瞬顿住——他不忍,也不愿。
然而,让李漓真正愣住的并不是尼乌斯塔。而是另一侧的肩膀突然一沉。
凯阿瑟坐了下来。她不是悄悄靠近,而是像做了一个极其慎重、在心里排练千百次才敢落地的决定。她动作缓慢、拘谨,却带着一种极其坚固的严肃——仿佛她正在执行某种仪式,而非单纯地找一处休息的位置。她先是坐得笔直,背脊僵得像一根弓弦。那双一直在战斗中冷静、在危急时沉稳的眼,此刻却紧紧盯着篝火,没有看向任何人,宛如不敢看。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听得见。然后是一寸、一寸,克制而小心地挪近。若不是火光映着她微微紧绷的唇,旁人甚至察觉不出她的紧张。最终,她的额侧轻轻触上了李漓的肩。那一瞬,她整个人像被一道无形的弦轻轻放松,微凉的发丝滑过他的颈窝,带着来自山林深处的干净清冷,让人忍不住微微发怔。凯阿瑟的动作不像尼乌斯塔那般自然,却更像是在跨越某条心底的界线。她坐在那里,肩头贴着他,姿态却依旧端正,像是一个从未学过亲近的人,正以最笨拙、最严肃的方式试着靠近。
李漓的心口猛地一紧,像被人悄悄拨了一下弦:“凯阿瑟……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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