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非吉兆。
十日后，大军终抵京畿。远远望见巍峨的城墙和紧闭的城门，众人皆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先锋军抵达城门下，高声叫门之时，异变陡生！
城楼上瞬间竖起无数黑压压的弓箭手，寒光凛冽的箭镞对准了下方的军队。城门非但未开，护城河上的吊桥反而被缓缓拉起。
“放肆！陛下御驾凯旋，尔等岂敢阻驾！”英国公怒喝上前。
此时，城楼上一阵骚动，一名身着玄甲、披着大红斗篷的将领出现在城墙之后。正是京城守将、武卫军都指挥使李勤。
他并未看英国公，而是朝着御辇方向，拱手高声道，“臣李勤，恭请陛下圣安！京城近日有流寇作乱，为保圣驾万全，请陛下暂驻城外行营，待臣等肃清余孽，再开城迎驾！”
此言一出，全军哗然！
什么流寇，需要紧闭京城九门，连皇帝都拒之门外？
我心中警铃大作，本能地按住剑柄。英国公已是须发皆张，“李勤！你胡言乱语！京师重地，何来流寇？速开城门迎驾，否则以谋逆论处！”
李勤却恍若未闻，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辆沉寂的御辇。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悠悠地从李勤身后转了出来。
锦衣玉冠，嘴角噙着一丝懒洋洋的、却又冰冷刺骨的笑意。
竟是楚王齐朝！
他抚掌轻笑，声音透过风雪，清晰地传来，“英国公何必动怒？李将军也是一片忠心嘛。父皇一路劳顿，想必圣体欠安，不如就在行营好生休养。这江山社稷……自有儿臣们代为操劳。”
他特意加重了“圣体欠安”和“代为操劳”几个字，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英国公气得浑身发抖，“齐朝！你这是意图谋反！”
齐朝笑容不变，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国公此言差矣，本王只是体恤父皇辛劳，欲请父皇颐养天年罢了。说起来……”
他目光扫过御辇，又扫过我们几人，语气变得玩味而又危险，“父皇一路南归，竟未曾一见我等请安折子，亦未曾发出一道旨意。莫非……龙体果真违和至此？还是说……”
他拖长了语调，眼中锐光一闪：“有人挟持了圣驾，意图不轨？”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周骤然响起一片铠甲碰撞之声，脚步声如闷雷般从四面八方传来！只见黑压压的军队从两侧山麓、后方道路涌出，旌旗招展，竟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番号，转眼间便将我们这支凯旋之师团团围住！
刀出鞘，箭上弦，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们被包围了。
齐朝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着这一切，脸上那份伪装的笑意终于彻底敛去，只剩下志在必得的冰冷和一丝压抑已久的疯狂。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竟朝着御辇的方向，缓缓跪了下来，声音陡然拔高，清晰无比地穿透风雪——
“儿臣齐朝！恭请父皇圣安！为免奸人蒙蔽圣听、祸乱朝纲，儿臣斗胆，已调集各路勤王之师，清君侧，靖国难！”
“请父皇——就此禅位，移驾太上皇！儿臣定当恪尽孝道，永享太平！”
他重重叩首。
全场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辆沉默的御辇上。
风雪更大了一些，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御辇依旧毫无动静。
英国公、张文谨脸色惨白。齐弼握紧了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齐朝等了片刻，不见回应，脸上的恭敬渐渐转为一丝疑惑和不耐。他再次提高声音：
“儿臣齐朝！恭请父皇——”
“不必请了。”
我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他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我缓缓走出阵列，黑马踏着积雪，走到军阵之前，仰头望着城楼上那个身影。
“楚王，”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陛下，已于半月前，在北狩回銮途中，龙驭上宾了。”
风雪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齐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瞬息万变的扭曲——
先是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随即涌上的是被愚弄的愤怒，紧接着，是一丝计划被打乱的惊慌，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骇然。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我，又猛地看向那辆寂静的御辇，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控制的颤抖和尖利。
“你……胡说八道！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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