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东虓在记忆角摆了张八仙桌,江曼泡了壶茉莉花茶。老人们围坐在一起,拐杖靠在桌腿边,像列队的老伙计。张桂兰大娘给每个人塞鞋垫:“粗针大线的,别嫌弃,暖脚。”李建国大爷打开饭盒,里面是炸得金黄的麻叶:“尝尝,还是当年食堂的方子。”
赵大爷摩挲着红木拐杖,突然说:“当年叶师傅(叶东虓父亲)总说,人老了就像旧机床,得常上油,常跟老伙计们凑凑,不然就锈住了。”叶东虓给老人续上茶,茶香混着麻叶的酥香,在阳光里漫成一片暖雾。
午后,郑德山在老槐树下摆开棋盘,王满堂坐在旁边当“军师”,手指偶尔点一下棋盘。其他老人搬着小马扎围观,争执声、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雪,簌簌落在肩头,像谁撒了把碎糖。
第七章 藏在衣柜里的秘密
张桂兰大娘入住第三周,护理员发现她总对着一个旧衣柜发呆。衣柜是樟木的,漆皮掉了大半,锁是坏的,用根红绳拴着。“这是我家老周的遗物,”大娘摩挲着柜门上的刻痕,“他走前说,里面藏着‘能念想一辈子的东西’。”
江曼找来老木匠,小心地拆了锁。打开柜门的瞬间,一股樟木混着肥皂的清香涌出来——里面叠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工装,胸口绣着个“周”字,旁边是个铁皮饼干盒,装着一沓情书和半块没吃完的水果糖。
“1963年,老周在车间救了我,被机器砸伤了腿,”张桂兰大娘拿起情书,纸页都脆了,“他躺病床上给我写这些,说‘等我好了,就娶你,让你天天有糖吃’。”水果糖的糖纸是玻璃纸的,印着“沈阳食品厂”,糖块已经硬了,却还能看出当年的橘色。
叶东虓找了个玻璃展盒,把工装、情书和糖块放进去,摆在张桂兰大娘的房间。“这样,老周就像还陪着您。”大娘摸着展盒,突然笑了:“他总说我绣的‘周’字歪歪扭扭,像个小蝌蚪,现在看来,还真挺丑。”
那天晚上,张桂兰大娘第一次在食堂吃了晚饭。李建国大爷给她盛了碗酸菜炖粉条:“老周最会做这个,当年总说‘桂兰爱吃酸的,得多放醋’。”大娘的筷子顿了顿,眼眶红了,却往嘴里扒了一大口。
第八章 机床声里的晨练
李建国大爷有个习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院子里来回走,嘴里“哐当哐当”地哼着,像在模仿机床运转的声音。“当年在食堂,天不亮就听见车间的机器响,”他说,“听着踏实,像日子在往前跑。”
叶东虓托博物馆的老伙计找了盘磁带,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沈阳机床厂的录音,里面有车床的轰鸣声、师傅们的吆喝声,还有午休时的广播体操音乐。他把磁带转成电子版,每天清晨在院子里播放。
第一天放录音时,正在散步的赵大爷突然站住了,拐杖“咚”地戳在地上。“这是C620车床的声儿!”他眼睛发亮,“当年我管的就是这台,老叶(叶东虓父亲)总说‘赵厂长,你这车床比你儿子还亲’!”
老人们渐渐养成了新习惯:清晨听着机床声晨练,郑德山推着王满堂在跑道上走,张桂兰大娘和几个老太太踢毽子,李建国大爷则在一旁“指挥”:“抬腿!当年车间拔河,就你这姿势,准输!”
有天,录音里播到广播体操音乐,王满堂突然用手拍着轮椅扶手,一下下跟着节奏动。郑德山愣了愣,突然大笑:“老伙计,你还记得!当年你广播体操总抢拍子,被厂医骂‘胳膊腿比机床还硬’!”王满堂“嗬嗬”地应着,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
第九章 记忆角的“新展品”
养老院的记忆角越来越满。赵大爷捐了当年的厂长任命书,泛黄的纸上印着“革命委员会”的红章;李建国大爷献了本食堂账本,1975年的,记着“白菜三分钱一斤,买了五十斤”;甚至有个老人拿来个铝制饭盒,说里面曾装过叶东虓父亲给的咸菜。
“这饭盒,我揣了四十年,”老人摸着饭盒上的坑洼,“当年我是学徒,家里穷,叶师傅总把咸菜分我一半,说‘小伙子长身体,不能亏着’。”叶东虓看着饭盒,突然想起父亲信里的话:“小徒弟嘴馋,下次多腌点萝卜。”
江曼在记忆角加了个“故事本”,谁想讲往事,就由护理员记下来。张桂兰大娘的故事里,有老周瘸着腿送她回家的雪夜;郑德山的故事里,有和王满堂、叶父在车间吃年夜饭的热闹;赵大爷的故事里,有全厂超额完成任务时,大家把安全帽抛向天空的瞬间。
有个新来的阿尔茨海默症老人,什么都记不清,却总对着记忆角的机床模型发呆。有天,他突然拿起模型,比划着说:“齿轮要对正,不然会‘咬’手。”郑德山眼睛一亮:“你是老陈!当年修齿轮最拿手的老陈!”老人咧嘴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
第十章 食堂里的“老味道”
李建国大爷成了食堂的“技术顾问”。他教厨师腌酸菜,得用井水泡三天,缸底压块青石;做锅包肉,汁子要放糖醋和料酒,比例是“一勺糖,半勺醋,料酒能沾湿勺底就行”;就连贴饼子,也得“玉米面掺点黄豆面,锅边贴得薄,锅底留口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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