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渔的退休生活,像临江的流水一样,平缓而悠长。他不再每天惦记着案情,却养成了新的习惯——清晨去江边散步,顺便给钓友们捎上朱老板新烤的鱼饵;上午在社区课堂教孩子们认水生植物,讲鱼虾的故事;下午就坐在渔具店门口,和朱老板、王大爷他们下下棋,听路过的街坊聊聊家长里短。
这天,他正在棋盘上和王大爷厮杀,晓雨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红本本:“周老师!我们破获的那个非法狩猎案,得了全省优秀案例奖!”
周渔放下棋子,接过荣誉证书,慢慢翻开,里面的办案经过里,清晰地写着“借鉴‘钓鱼侦查术’,通过分析嫌疑人狩猎路线与水域分布,精准布控”。
“好小子们,有进步。”周渔笑着把证书还给晓雨,眼里满是欣慰。
晓雨挨着他坐下,兴奋地讲着案子的细节:“我们就是按您说的,先摸透嫌疑人的‘习性’,知道他们每次捕猎后都要去下游清洗工具,就在那蹲守,一抓一个准!”
朱老板在旁边听着,乐呵呵地给晓雨倒了杯茶:“这都是小周当年打下的底子,一根鱼竿钓出的门道,现在成了破案的法宝喽。”
周渔摆摆手:“是他们自己肯琢磨。办案就像钓鱼,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傍晚,周渔散步回家,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老板老远就喊他:“周大爷,刚到的橘子,甜着呢,给您留了一袋!”
“不用不用,我不爱吃甜的。”周渔笑着推辞。
“拿着吧!”老板把橘子塞到他手里,“上次我儿子在江边玩丢了书包,不是您帮着找回来的吗?这点东西算啥。”
周渔看着手里的橘子,心里暖烘烘的。他想起刚退休时,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现在才明白,脱下警服,他依然是这街坊邻里中的一员,那些藏在日常里的惦记,比任何荣誉都让人踏实。
冬天,临江下了场大雪,周渔一早起来扫雪,刚打开门,就看到几个穿警校校服的年轻人在楼下铲雪,领头的正是小石头。
“周叔叔!我们来给您扫雪!”小石头喊着,带着同学们跑过来。
周渔赶紧让他们进屋暖和暖和,小石头却摆摆手:“不了周叔叔,我们还要去福利院帮忙,那边的路也结冰了。”
看着他们冻得通红的脸蛋和忙碌的身影,周渔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心里一阵感慨。他转身回屋,把家里的暖宝宝和手套都找出来,塞给小石头:“带上,别冻着。”
小石头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周叔叔!等我们放假,还来跟您学钓鱼!”
“好啊,”周渔笑着点头,“等雪化了,月亮湖的鱼正肥呢。”
春节前,林溪带着队里的人来给周渔拜年,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还有一个特别的礼物——一个精致的玻璃罩,里面放着那根竹制鱼竿,旁边刻着一行字:“临江守护者,鱼竿寄初心。”
“周哥,这是我们大家凑钱做的,”林溪说,“放在您客厅里,也算给这竿子找个好归宿。”
周渔看着玻璃罩里的鱼竿,竹节上的光泽在灯光下愈发温润,仿佛有了生命。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根鱼竿,是一份沉甸甸的念想,是无数个日夜的并肩作战,是一代代人的接力守护。
除夕夜,周渔没在家过年,而是去了福利院。小石头和孩子们拉着他包饺子,林溪和赵阳带着年货赶来,朱老板也提着自酿的米酒,热热闹闹地凑成了一桌年夜饭。
电视里放着春节晚会,窗外的烟花在夜空绽放,映亮了每个人的笑脸。周渔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端起酒杯,轻声说:“来,咱干一杯,祝临江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
“干杯!”
酒杯碰撞的脆响,孩子们的笑声,烟花的轰鸣,混在一起,成了最动人的年味儿。
年后,周渔在整理老照片时,翻出一张泛黄的合影——那是他刚入队时,和秦建国、孙烈他们在青山水库边拍的,年轻的他手里举着一根崭新的鱼竿,笑得一脸青涩。
他把照片和那枚二等功奖章、林溪送的玻璃罩摆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上面,泛着温暖的光。
岁月带走了青春,却留下了最珍贵的念想。那些在水边蹲守的日夜,那些和战友们并肩作战的瞬间,那些被守护的笑脸,都像临江的水,深深浅浅地刻在了生命里。
春天又来了,周渔照旧去江边散步,看到赵阳带着晓雨和几个新人在钓鱼,晓雨正手忙脚乱地解着缠在一起的鱼线,赵阳在旁边耐心指导,像极了当年的周渔和林溪。
周渔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嘴角带着微笑。
他知道,自己的故事已经落幕,但新的故事,正在这片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土地上,继续上演。而那根竹制鱼竿,会带着他的初心,带着无数人的温暖与坚守,在临江的水边,静静伫立,见证着岁岁平安,烟火绵长。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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