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缓缓转身。谢尔盖·沃洛金局长站在阴影边缘,昂贵的紫貂皮大衣衬得他面色异常红润,几乎泛着油光。但伊万敏锐地注意到,局长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从未见过的、镶嵌着浑浊琥珀的硕大戒指,琥珀深处,竟似有细微的、挣扎的人形轮廓在缓慢蠕动。沃洛金脸上挂着洞悉一切的微笑,眼神却像西伯利亚冻土般毫无温度:“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伊万·伊万诺维奇。好医生,不该把药浪费在注定夭折的杂草上。看看这个——”他摊开左手,掌心躺着一张盖着鲜红公章的批条,“别列佐夫斯基先生的心脏,用得可好?一颗健康的心,能让他少交多少‘过路费’啊!”
伊万喉咙发紧:“局长同志,生命不该分贵贱……”
“贵贱?”沃洛金嗤笑一声,凑近伊万,呼出的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蜂蜜与陈年棺木的甜腥味,“孩子,‘吃苦’?那是农奴的命!要站到高处,就得‘吃人’!你看我——”他猛地扯开貂皮大衣的领口,露出脖颈。在颈动脉搏动的位置,一道蜈蚣似的紫色疤痕下,皮肤竟微微起伏,如同皮下藏着活物,“十年前,我不过是科斯特罗马小城的卫生所主任。一个雪夜,老院长心脏病发,我‘恰好’延迟了五分钟才推药进去……他的心脏,现在在我胸膛里跳得比年轻时更有力!这枚戒指,”他摩挲着那枚诡异的琥珀戒指,“是魔鬼的契约。它让我能‘看见’那些注定被碾碎的蝼蚁,他们的恐惧、痛苦,还有……临死前最纯净的生命力,是我的养料!你懂吗?恐惧是最好的调味料!没有它,我的‘药’就不够鲜美!”
伊万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呕吐出来。沃洛金满意地看着他惨白的脸,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魔力:“加入我,伊万。用你的医术,为‘有价值’的生命服务。玛特廖娜的孩子?让他安静地走吧,他的‘份额’,足够让一位重要人物多活五年。想想你能得到什么——崭新的公寓,妻子不会再为面包排队,孩子能上最好的学校……这难道不比守着你那点可笑的‘良心’强?”
伊万闭上眼,玛特廖娜绝望的哭喊、婴儿微弱的呼吸、昨夜镜中那道抓痕……在脑中激烈冲撞。最终,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需要时间考虑,局长同志。”
“明智的选择。”沃洛金大笑着拍他肩膀,那手掌沉重冰冷,像一块刚从墓穴挖出的石头,“不过,小格里沙撑不了多久。黎明前,给我答复。否则……”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消失在阴影里,只留下那股甜腥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伊万拖着灌铅的双腿回到急诊室。玛特廖娜蜷缩在冰冷的长椅上,怀里的襁褓已不再起伏。她抬起空洞的眼睛望着伊万,没有哭嚎,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他走了,大夫。像片雪,落在我手心,化了……他们说,是穷人的命不配进这扇门。”她枯瘦的手指在长椅扶手上无意识地划着,木屑纷飞,竟在积尘上划出一个歪歪扭扭、带着血痕的符号——正是昨夜手术室门牌“4”的变形。她忽然抓住伊万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大夫……我听见了……顶楼……他说‘吃人’……他戒指里……有我格里沙的眼睛……在哭……”
伊万的心像被那符号狠狠刺穿。他冲上楼梯,奔向顶楼沃洛金的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低沉的诵经声。伊万从门缝窥视:巨大的办公桌后,沃洛金正对着墙上一幅巨大的东正教圣像虔诚祷告。圣像下方,却赫然摆着一尊黄铜铸造的、长着山羊蹄和弯角的邪神像,邪神脚下踩踏着几个微缩的、痛苦挣扎的人形。沃洛金诵念的并非圣徒祷文,而是含混不清的、带着浓重鞑靼口音的古老咒语。随着咒语,他拇指上那枚琥珀戒指幽幽发光,邪神像的铜眼竟也泛起血红的微芒。桌角放着一份病历,患者姓名是“别列佐夫斯基”,手术记录栏赫然写着:“植入物来源:健康成年男性供体(编号G-19),肝脏、肾脏功能完美融合。”而供体备注栏,只有一行小字:“无名流浪汉,涅瓦河畔拾获。”
伊万的血液彻底凝固了。这不是权力寻租,这是活生生的献祭!他踉跄后退,撞倒了门边一个铜制痰盂。哐当一声巨响在死寂的走廊炸开。沃洛金猛地转身,圣像前的蜡烛骤然熄灭,办公室陷入一片昏暗。他眼中最后一丝人味褪尽,只剩下非人的、捕食者的幽光:“你都看见了?很好……既然你选择了玛特廖娜的孩子,那么,你的‘份额’,正好补上他空缺的位置!”
沃洛金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身形竟在阴影中膨胀扭曲,紫貂皮大衣裂开,露出底下覆盖着暗红色鳞片的皮肤。他抓起桌上的裁纸刀,刀刃在黑暗中泛着妖异的绿光,向伊万扑来。伊万转身狂奔,身后是沉重的脚步声和鳞片摩擦墙壁的刺耳刮擦声。他冲下楼梯,奔向地下室——医院最古老、废弃多年的锅炉房,传说沙皇时代这里曾是秘密刑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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