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金花药缘记
第一章 顽疾缠身受困厄 毒花入药藏玄机
时值仲夏,日头正烈,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青石镇的瓦片掀起来。百草堂的黑漆木门虚掩着,药香混着薄荷的清凉漫出门槛,与街上的暑气撞个满怀。
堂内,穿藏青长衫的王宁正端坐诊桌后,指尖搭在郑钦文的腕脉上,眉头微蹙。他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俊,下颌蓄着一抹整齐的短须,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双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的手——那是常年抓药、炮制练就的。身旁的条凳上,郑钦文佝偻着身子,面色蜡黄,嘴唇泛着青灰,每喘一口气,胸口都像是风箱般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滚落,洇湿了胸前的粗布短褂。
“王大夫,您救救我吧……”郑钦文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要伴着一阵剧咳,“这哮喘缠了我十几年,一到夏天就犯,城里的大夫都瞧遍了,汤药喝了无数,半点用都没有……”
王宁松开手,又抬手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沉声道:“你这是寒痰壅肺,郁久化热,寻常的止咳平喘药,已经压不住根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娇俏的身影端着一碗凉茶快步走来。那是王宁的妹妹王雪,年方十八,梳着双丫髻,髻上簪着一朵晒干的金银花,月白短衫配青布罗裙,背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采药包,包口露出半截药锄和竹编的药篮。她将凉茶递到郑钦文手中,大眼睛忽闪着,好奇地看向诊桌上的脉案:“哥,那该用什么药?要不要试试咱们后山新采的桔梗?”
王宁摇摇头,转身走向东侧的药材柜。那柜子足有一人高,密密麻麻的抽屉上贴着泛黄的药名签,他熟门熟路地拉开最底层一个贴着“洋金花”的抽屉,一股淡淡的、略带辛香的气味飘了出来。抽屉里,铺着一层干燥的淡棕黄色花朵,花瓣呈喇叭状,边缘微微蜷曲,正是洋金花。
“洋金花?”王雪惊呼一声,凑上前踮着脚看,“哥,这不是村口老人们说的‘疯茄花’吗?都说这花有毒,碰了都要出事,怎么能入药?”
正在此时,一个身着素色布裙的女子掀帘而入,她是王宁的妻子张娜,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药材账册。她生得温婉端庄,鬓边别着一个绣着白芷纹样的香囊,步履轻盈,走到药柜旁,伸手轻轻拂过洋金花的花瓣,柔声提醒:“宁哥,这洋金花药性峻烈,可千万要拿捏好剂量。库房里这批货,还是上个月钱多多送来的,我特意单独存放,贴了红签警示。”
王宁点点头,拿起一杆小铜秤,目光专注:“此物味辛,性温,归肺、肝经,虽是有毒,却能平喘止咳、解痉定痛,对付这种顽疾,恰是对症的猛药。”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挑拣着花朵,“只是此物毒性霸道,孕妇、儿童碰不得,青光眼和前列腺肥大的人更是沾不得分毫,剂量上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称了不到一钱的洋金花,又配了麻黄、杏仁、甘草几味药,动作行云流水,而后将药材递给一旁的坐堂药师张阳。张阳年近五十,头发花白,颔下长须垂胸,手上戴着一副磨得发亮的护袖,他接过药材,先是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取出一片花瓣放在舌尖轻尝,随即眉头舒展:“东家眼光准,这批洋金花品相好,干燥度足,没有混杂其他花种。”
张阳说着,便走到堂中的炮制台前,台上摆着铁锅、竹筛、酒盏等工具。他将洋金花倒入竹筛,细细筛去杂质,又取了少许蜂蜜,倒入铁锅中小火化开,而后将洋金花倒入锅中翻炒。火苗舔舐着锅底,药香愈发浓郁,王雪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问道:“张叔,你这是做什么?”
“傻丫头,”张阳头也不抬,手中的锅铲翻飞,“洋金花有毒,得用蜜炙法炮制,一来能降低毒性,二来能增强润肺止咳的功效。这炮制的火候,大一分则药效流失,小一分则毒性未减,全凭手上的功夫。”
就在这时,郑钦文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王宁快步上前,扶住他的后背,沉声道:“郑大哥,莫慌。这药煎服之后,你会觉得口干舌燥,瞳孔微微放大,这都是正常反应,切记不可多饮茶水,更不能吃辛辣之物。”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给你开的方子,每日一剂,分三次服下,三日后再来复诊。”
郑钦文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王大夫,多谢王大夫……”
王雪看着哥哥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那包经过炮制的洋金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敬畏。她一直以为,药材要么是治病救人的良药,要么是伤人的毒物,却从未想过,这有毒的洋金花,竟能在医者的手中,变成解除顽疾的良方。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洒进百草堂,将药柜的影子拉得很长。王宁送走郑钦文,转身看向王雪,语重心长道:“小雪,你要记住,药无好坏,只在医者的分寸之间。洋金花虽是剧毒之物,用对了,能救人于水火;用错了,便是穿肠的毒药。这行医之道,说到底,就是一个‘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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