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甜的草莓蛋糕被分食殆尽，空气里还残留着甜腻的奶油香。凌心蕊放下小碟，那股想要借音乐抒怀的冲动愈发清晰。她没有惊动旁人，独自转身，沿着楼梯轻缓地走上了二楼。
不消片刻，一段流畅而略带感伤的钢琴旋律——《致爱丽丝》，便如水波般从楼上倾泻而下，轻柔地漫过一楼的每个角落。
楼下的说笑渐渐安静下来。
侯夏阳第一个按捺不住好奇，三两步就蹿上了楼。池俊潇和陈俊宜对视一眼，也笑着跟了上去。贺星辰不紧不慢地收好画具，走在最后。
林恺乐是第一个在琴房门口停下的。 他没有进去，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地望着那个坐在琴凳上的纤细背影。她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娴熟地跳跃，肩颈的线条随着乐曲微微起伏。
顾星野则停在了楼梯口， 这个距离既能听清琴音，又能将琴房内外的情景收入眼底。他的目光掠过凌心蕊专注的侧脸，又扫过门边林恺乐沉默的背影。
一曲终了，余音在空旷的二楼回荡。
“哇！七七你弹得真好！”侯夏阳率先鼓起掌来，打破了寂静。
凌心蕊闻声回头，这才发现哥哥们不知何时都上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林恺乐直起身，从倚靠的门框边走进琴房，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在低音区按下一串试音和弦，然后侧头看向她，声音低沉：“《卡农》？”
凌心蕊的眼底瞬间被点亮，像是洒满了星光。她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指尖已然重新悬在了琴键上方。
下一刻，更加丰富而和谐的音符充满了整个空间。林恺乐稳健地弹奏着低声部的循环旋律，如同坚实可靠的基石；凌心蕊灵巧的手指则在主旋律上飞舞，如同在其上翩跹的蝴蝶。他们不需要乐谱，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每一次节奏的契合、每一个音符的衔接都天衣无缝。
贺星辰靠在门边，双臂交叠，安静地注视着这和谐的一幕。陈俊宜则摸着下巴，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目光在沉浸其中的两人和楼梯口的顾星野之间打了个转。
顾星野依旧站在原地，暖黄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光影。他静静地看着那并肩而坐、仿佛自成一个世界的两道身影，眸色深沉如夜，薄唇微抿，看不出任何情绪。
（悠扬的琴声在二楼回荡，有些默契在音符间滋生，有些情愫在静默中沉淀。四手联弹的，是旋律；悄然响起的，却是各自未谱完的心曲。）
《卡农》的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缓缓消散，余韵悠长。短暂的寂静后，掌声和赞叹声响起。
“太棒了！”侯夏阳一边用力鼓掌，一边挤到钢琴前，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听得我手都痒了！”
凌心蕊笑着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抬头打趣道：“小哥，你多久没碰琴键了？怕不是早把五线谱给忘光了吧？”
“小看你小哥是不是？”侯夏阳不服气地一扬下巴，大喇喇地在琴凳另一半坐下，双手夸张地活动了一下手指，“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宝刀未老’！”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专注起来，然后双手落下。一段节奏明快、带着几分戏谑和顽皮色彩的《野蜂飞舞》 瞬间从他指尖迸发出来。虽然速度比不上专业水准，几个复杂的过渡段落也略有简化，但那股扑面而来的活力与炫技般的热情，却瞬间点燃了整个房间的气氛。
“哇！阳哥可以啊！”池俊潇在一旁起哄。
凌心蕊看着侯夏阳因为快速弹奏而微微晃动的身影，和那副努力表现却又带着点滑稽的认真表情，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就连一向慵懒的顾星野，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林恺乐已经退到了一旁，和贺星辰并肩站着。他看着侯夏阳卖力演奏的背影，又看了看笑靥如花的凌心蕊，眼神温和。 这种热闹的、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独特氛围，正是他想要守护的。
一曲终了，侯夏阳长长舒了口气，夸张地用手背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汗，得意地看向凌心蕊：“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何止没丢人，”凌心蕊笑着递给他一张纸巾，“简直惊为天人！”
她的笑声还未落下，楼梯口便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江云澈走了上来。
“云澈表哥”凌心蕊看到他，立刻问道：“什么事去了这么久？”
“老班看我交卷早，叫我去教务处帮忙整理了些档案。”
他目光扫过琴键和围在一起的众人，“弹琴了？”
“嗯！刚和乐乐哥哥联弹，小哥还炫了段《野蜂飞舞》呢！”
江云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在楼下就听见了，很热闹。”
就在这时，夏甜走了进来：“孩子们，午饭好了，快洗手吃饭！”
钢琴时间告一段落。少年们说笑着，簇拥着围到餐桌前。空气里，食物的香气已然弥漫开来，与尚未完全散去的音符交织在一起，构成这个午后最温暖寻常，却也最值得珍藏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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