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杜丽娘自己知道,她是得了“相思病”。那梦里的柳梦梅,像一粒种子,在她心底发了芽,越长越旺,枝枝叶叶都缠着她的魂,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在梦里,可近来连梦都少了,只有空荡荡的思念,在夜里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春香,”一日午后,杜丽娘靠在绣榻上,声音虚弱得像一阵风,“你去把我的画具拿来。”
春香虽疑惑,还是依言取来了笔墨纸砚。杜丽娘挣扎着坐起身,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她对着铜镜,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又闭上眼,回忆着梦里柳梦梅的模样——眉是怎样的弯,眼是怎样的亮,连握着白牡丹时的姿态,都记得分毫不差。
她先画自己。淡扫蛾眉,轻点朱唇,穿着那日游园时的月白绫罗裙,手里捧着支白牡丹,眼神里带着几分羞怯,又几分怅惘。画完自己,她又换了张纸,开始画柳梦梅。青衣书生,手持书卷,站在牡丹亭下,春风拂起他的衣袂,眼底含着笑,像是正望着自己。
一笔一画,都耗尽了她的力气。画完时,夕阳已落在窗棂上,将画纸染成了暖金色。杜丽娘看着两幅画,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那幅卷起来,塞进锦盒里。“春香,”她声音发颤,“等我走了,把这幅画送到城外的梅花庵,交给庵里的清圆师太。”
春香听得眼圈发红:“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您会好起来的。”
杜丽娘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这相思,早已熬干了她的气血。她只盼着,若是有朝一日,那梦里的柳梦梅真的出现,或许能凭着这幅画,认出她来。
当晚,杜丽娘便发起了高热。她躺在床上,意识模糊间,仿佛又看到了柳梦梅。他还是穿着青衣,站在牡丹亭下,手里捧着白牡丹,朝她笑道:“丽娘,我来接你了。”
她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袖,却只抓到一片虚空。“梦郎……”她轻声唤着,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第二天清晨,春香进来时,发现杜丽娘已经没了气息。她躺在锦被里,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的牵挂,去赴那场未完的梦。
杜夫人哭得肝肠寸断,杜宝虽面色凝重,却也只叹“红颜薄命”。他们按照杜丽娘的遗愿,将她的肖像送到了梅花庵,又在庵后选了块地,将她安葬,碑上只刻着“杜氏丽娘之墓”六个字。
春香在坟前烧了那幅柳梦梅的画像,火光里,她仿佛看到小姐正跟着那个青衣书生,朝着牡丹盛开的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三年后,柳梦梅背着书箱,骑着一头瘦驴,风尘仆仆地走在南安府外的官道上。他自幼丧父,靠着邻里资助,才有了赴京应试的盘缠。
“前面好像有座庵堂,”柳梦梅眯眼望向前方,雨丝织成的薄雾里,山腰处隐约露出灰瓦飞檐,“正好去歇歇脚。”
他沿着泥泞的山路慢慢往上走。山路两旁的野草沾着雨水,打湿了他的布鞋,裤脚也溅上了泥点。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走到庵前,庵门木匾上写着“梅花庵”三个大字,字体清雅,带着几分禅意。
柳梦梅将驴拴在庵外的老梅树下,整了整衣襟,轻轻叩了叩庵门。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位身着灰布僧衣的小尼打开门,双手合十道:“施主何事?”
“小师父有礼,”柳梦梅拱手回礼,语气温和,“在下柳梦梅,赴京应试途经此地,恰逢春雨连绵,想借贵庵歇脚,讨碗热茶,还望行个方便。”
小尼见他眉目清朗,举止端正,不似歹人,便侧身让他进来。
柳梦梅跟着小尼走进庵内,只见庭院里种着几株老梅,虽非花期,枝干却苍劲挺拔,雨珠挂在枝头,透着几分清寂。穿过庭院,便是大雄宝殿,殿内香烟袅袅,一位白发师太正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师太,这位柳施主是赴京的书生,想借庵中歇脚。”小尼轻声禀报。
清圆师太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柳梦梅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才点头道:“施主既是读书人,便住东厢房吧,莫要随意走动,以免扰了庵中清净。”
“多谢师太成全。”柳梦梅连忙道谢。
小尼领着柳梦梅往东厢房走,路过一间偏殿时,柳梦梅忽然瞥见殿内墙上挂着一幅女子肖像,脚步不由顿住。那画像上的女子,身着月白绫罗裙,手里捧着一支白牡丹,眉眼弯弯,眼神里带着几分羞怯与怅惘,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早就见过一般。
“小师父,”柳梦梅忍不住问道,“这幅画是……”
小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叹了口气:“这是三年前,南安太守杜大人的千金杜丽娘小姐的画像。杜小姐生前与我庵颇有缘分,去世后,她的侍女便将这幅画送来,说是小姐遗愿,要挂在庵中,了却一段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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