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再说一遍:按册列队,一户一丁,上前。”孙定边从怀中取出军户册,“赵指挥使,念名。”
赵振武接过册子,高声念道:“甲字第一户,户主周大牛!”
静默。
“周大牛何在?”
人群角落里,一个老者颤巍巍举手:“大人……周大牛,去年腊月……病死了。”
“病死?”孙定边看向王有德,“王屯长,军户病故,为何不报卫所销籍?”
王有德擦汗:“这……一时疏忽……”
“甲字第二户,户主李二狗!”
又无人应。
一个妇人哭出声:“二狗他……今年春耕时,被征去修棱堡,摔下山崖……没了……”
“甲字第三户,户主王成!”
一个瘸腿中年汉子拄着拐上前:“小人在。”
孙定边看着他:“你家几口?授田多少?”
“四口。授田……四十亩。”
“田在何处?”
王成指向堡外:“东边……河滩地。”
“收成如何?”
“亩产……百来斤玉米。”
孙定边走向晒谷场边堆放粮袋处,随手划开一袋,金黄玉米流出。他抓起一把,颗粒饱满,绝非河滩瘠地能产。
“这粮,是你家缴的?”
王成低头:“是……”
“撒谎!”孙定边厉声,“河滩沙地,亩产不过八十斤!这粮颗粒饱满,分明是上好水浇地的产出!说!你家的田,到底在哪?!”
王成扑通跪地,嚎啕大哭:“大人!小的不敢说啊!说了……一家老小都没命啊!”
孙定边转身,目光如刀刺向王有德:“王屯长,你来告诉本官,王成家的田,在哪?”
王有德腿一软,被两个百户扶住。
孙定边不再理会他,大步走向堡内公廨。龙鳞卫踹开门,里面账册堆积如山。孙定边抽出沙河屯田亩图,铺在桌上。
“赵指挥使,带人,按图丈量。一亩一亩量,一垄一垄对。”
“是!”
五十名军士分作十队,持丈量绳尺出堡。王有德、李大山、张全面如死灰。
午时初,丈量结果报回。
“禀御史!沙河屯在册田亩二千四百顷,实丈一千八百二十顷!缺田五百八十顷!其中,上等水浇地缺三百顷,中等旱地缺二百顷,下等河滩地多出八十顷——系以劣充好,顶替上田之数!”
孙定边合上册子,看向晒谷场上黑压压的军户:“缺的田,去哪了?”
沉默。
他走到王成面前:“本官知你怕。但今日,本官持金牌而来,就是要替你们做主。你只管说,缺的田在哪?谁占的?说出来,本官保你全家平安,追回的田,按丁口重新分给你们!”
王成抬头,看着孙定边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又看看那面金牌,最后,颤抖着指向王有德:“他……还有李百户、张百户……他们把上好的水浇地,租给了城里的福盛粮行……每亩年租只要五十铜币……剩下的旱地,逼我们签‘转佃文书’,收的粮……他们拿走七成……”
“血口喷人!”李大山暴喝,拔刀欲砍。
马成刀光一闪,李大山持刀的手齐腕而断!惨叫声中,龙鳞卫将其按倒。
孙定边盯着王有德:“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有德瘫坐在地,面无人色:“大人……卑职……卑职也是被迫啊!福盛粮行李福,有沈阳中卫刘指挥使做靠山!还有成安侯府……他们逼我这么做!我不做,这屯长之位早就没了!”
“逼你?”孙定边从袖中抽出一叠纸,甩在他脸上,“这是从你卧房暗格里搜出的!福盛粮行每年给你分红三百块银元!李大山一百五十块银元!张全一百块银元!还有强占军户女子为妾的契书!这也是被迫?!”
白纸黑字,红指印刺眼。
王有德彻底瘫软。
孙定边转身,面向全军户,声音响彻晒谷场:“沙河屯屯长王有德、百户李大山、张全,侵吞军田、盘剥军户、吃空饷、强占民女——四罪并立!按《天启新律》,斩!”
“拖过来!”
三人被拖到石碾前,按跪在地。
孙定边拔刀——还是那柄边军制式腰刀,刃口已砍卷,但依旧锋利。
“王有德,你可知罪?”
“知……知罪……”
刀光落,人头滚。
“李大山,你可知罪?”
断腕的汉子惨笑:“成安侯府……会替我报仇……”
第二刀。
“张全,你可知罪?”
那百户尿了裤子,哭喊:“大人饶命!都是王屯长逼我……”
第三刀。
血,浸透石碾下的泥土,渗进沙河屯百年的尘埃里。
全场死寂,只有秋风呜咽。
孙定边还刀入鞘,声音沉缓:“自今日起,沙河屯暂由海州卫直辖。缺额田亩,十日内重新丈量,按实有丁口均分。被强租强占的,契约作废。历年所欠军粮,由福盛粮行十倍赔偿。”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面黄肌瘦的军户:“还有,从今往后,沙河屯的田,是你们自己的田。沙河屯的粮,是你们自己的粮。谁敢再伸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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