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殿遗迹深处,远比外围更为恢宏壮阔。
断壁残垣依旧,却依稀可见昔年盛景——高达百丈的星辰玉柱虽半数倾颓,其上雕刻的日月星辰、飞天神女纹路依旧清晰;破碎的广场以整块整块的“星痕黑曜石”铺就,历经万载岁月与战火,依旧光可鉴人,倒映着穹顶垂落的永恒星辉;蜿蜒的廊道回旋上升,连接着一座座悬浮于半空的殿阁基座,纵然多有断裂崩塌,仍能想见当年仙家气象。
沈孤寒一行人穿行其间,步履沉稳,目光警惕。姜垣手持古旧罗盘在前引路,那罗盘乃守陵一脉传承之物,对遗藏核心区域的星辰阵法残留波动感应最为敏锐,可避开某些尚未完全失效的杀阵与空间陷阱。沐宁剑意含而不发,神识如网铺开,感知着方圆百丈内的任何异动。叶轻眉紧跟在兄长身侧,手中玉佩始终散发着柔和清光,与这片古国遗迹隐隐呼应。
苏婉清行走在沈孤寒身旁,面色虽仍有些许苍白,但气息已平稳许多。净魂本源在混沌星辉的持续滋养与自身调息下,恢复速度超出预期。更奇特的是,眉心深处那枚初步融合的“织梦法则种子”,让她对此地环境的感知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敏锐。她偶尔会停下脚步,眼眸微阖,指尖有极淡的七彩流光萦绕,似在感应着什么。
“前方三百步,左侧第三根倾柱后方,有微弱的空间涟漪,似是折叠甬道入口,但内里气息驳杂,凶吉难测。”苏婉清忽然轻声开口,这是她第四次凭借新生的感知能力提出预警。前三次皆被证实——一处隐蔽的星辰陷阱、一窝以残存星煞为食的“蚀骨星虫”、一片看似完好实则踏入即会引发连环塌陷的浮空石板。
沐宁看向她所指方向,剑心感应片刻,点头确认:“确有异常。绕行。”
沈孤寒侧目看向苏婉清,见她额角隐有细汗,知她动用这新生能力颇为耗费心神,温声道:“莫要勉强。”
苏婉清摇头,唇角漾开清浅笑意:“无妨。此能力源自那场劫难,如今既能助大家避开凶险,便是有用。且每次运用,我对它的掌控便熟悉一分,于我也是修行。”她眸光清澈,内里是历经生死后的坚韧与豁达。
沈孤寒不再多言,只将一缕精纯的混沌星辉悄然渡入她体内,助她稳固心神。苏婉清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温厚而包容的力量,心中一暖。
众人依言绕行,果然避开了那处疑似折叠通道的危险区域。途中,姜垣根据罗盘指示与残缺记忆,结合苏婉清的预警,不断调整路线。虽偶遇几波游荡的遗迹守卫残骸(皆是万年前古国炼制的星辰傀儡,如今多已残缺失控,凭本能攻击生灵),但在众人默契配合下,皆被迅速解决,未引起太大动静。
越是深入,那股自脱离幻梦神国后便如影随形的怨毒意志,便越是清晰。它如同弥漫在遗迹空气中的无形阴霾,冰冷、黏腻、充满恶意,却又似有某种规律,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潮汐般,朝着某个方向——星枢殿所在——缓缓汇聚、增强。
“它在蓄势。”沐宁凝望遗迹深处,那里星辉最为浓郁,隐隐可见一座无比巍峨的殿宇轮廓,即便相隔遥远,依旧能感受到其磅礴气势与岁月沧桑,“星枢殿乃古国重地,必有强大封印或禁制。那鬼东西想要进去,怕也不易。”
“或许,它正是在等待某种时机,或寻找‘钥匙’。”姜垣面色凝重,“据守陵古籍零散记载,星枢殿外围有‘九曜星锁’大阵守护,非正统星辰血脉或持有星钥者,难以开启。而那怨毒意志……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某种被封印在遗藏深处的存在,挣脱了部分束缚,正图谋彻底破封,或夺取殿中之物。”
沈孤寒若有所思。他体内的混沌本源印记,对星枢殿方向传来的共鸣越来越强,那并非怨毒意志的吸引,而是源自血脉深处、对古国核心传承之地的天然感应。同时,他亦能隐约感到,那怨毒意志对他的存在,抱有极其复杂的情绪——憎恨、渴望、忌惮交织。
天色(遗迹内并无真正日月,但穹顶星辉自有明暗变化,模拟昼夜)渐暗。穹顶垂落的星辉由明亮转为柔和,如同月光洒落,为这片死寂的遗迹废墟披上了一层朦胧银纱。一些奇特的遗迹植物(实则是万载来受星辰之力滋养而变异生长的苔藓、藤蔓、晶簇)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蓝色或银色荧光,点缀在断壁残垣间,竟有种凄清寂寥之美。
“今夜不宜再前行。”沈孤寒观察四周后决定,“前方地势复杂,多悬浮断层与空间裂痕,夜间视线与神识皆受星辉暗潮影响。寻一处稳妥之地休整,明日再赶路。”
众人皆无异议。在苏婉清的感知辅助下,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偏殿遗迹。此殿半边坍塌,但主体结构尚存,殿前有一小片以白玉铺就的平台,边缘围着雕花石栏,一株巨大的、通体如琉璃般剔透的“星辉古树”扎根于殿旁断裂的基座中,树冠如伞,枝叶间流淌着柔和的星月光华,将平台映照得如梦似幻。更难得的是,此地星辰之力纯净稳定,且那怨毒意志的笼罩感似乎被古树散发的天然场域削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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