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 她开口,声音清凌凌的,不高,却异常平稳,听不出丝毫哭腔。
她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持与疏离感。
她快步上前,不是蹲下,而是直接伸出双臂,将这个看似平静却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少女紧紧拥入怀中。
“宁儿……” 崔韫笙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比任何时刻都要柔软,蕴含着无尽的疼惜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感受到怀中少女身体瞬间的僵硬,随即是极其轻微的放松,但那背脊依旧是挺直的。
姜保宁脸颊轻轻贴着太后温暖的肩颈。她的双手垂在身侧,只是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
“让外祖母担心了。” 片刻后,姜保宁的声音从太后怀中闷闷地传出,依旧平静。
“好孩子,你吓坏外祖母了!这两日你一声不吭地躲在这小屋里,不哭不闹,哪像个小女子…
崔韫笙松开她一些,双手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想从中找出惊魂未定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潭般的幽邃。
这异样的平静,反而更让她心如刀绞。她宁愿看到她哭出来,像普通女孩那样发泄恐惧。
姜保宁微微偏头,避开了太后过于担忧的审视,目光落在佛龛上慈悲垂目的菩萨像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冰冷:
“怕有何用?哭有何用?刀悬颈上时,眼泪只会让执刀的手更稳罢了。
“太子都已经定罪,儿臣再怎么摇尾乞怜也没用,国法在上,太子所为自当与庶民同罪。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他们既敢动这心思,外祖母今日所为,便是最好的回应。这锁链……”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宫墙,落在那遥远而血腥的真相上,“沾了血,便再不是结盟的彩绳,而是催命的绞索。”
她的话语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没有对自身命运的哀怜,只有对局势赤裸裸的分析和对敌人意图的精准判断。
这就是她崔韫笙培养出来的女儿,从容不迫。
她不在意。
太子是生是死,于她而言,不过是这深宫棋盘上,一颗棋子的更迭。甚至……这颗棋子的消失,或许还省去了她未来可能面临的、另一种形式的麻烦。
她的心,在经历了外祖母以命相护的震撼与自身险些沦为牺牲品的冰冷算计后,早已筑起了坚硬的外壳。
此刻,她只在意那唯一为她戴上镣铐也要抗争的人。
她的外祖母,才是她世界里唯一需要守护的光。至于其他,哪怕是储君之死,也不过是窗外刮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姜保宁用手中的银剪,利落地剪断了多余的花枝,也仿佛剪断了与那个冷酷世界不必要的、温情脉脉的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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