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回答崔韫笙的问题,反而用一种近乎慵懒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字字千钧的语气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暖阁的寂静。
“皇祖母…
他微微歪了歪头,姿态随意,眼神却锐利如刀,“您今日这茶,煎得极好。火候、水韵、茶香……都恰到好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边那套雨过天青的茶具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只是……再好的茶,若配错了盏,或是被不识货的人糟蹋了,那便是暴殄天物,令人扼腕。”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深邃而专注,直直地锁住崔韫笙,那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如同深渊般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
“姜保宁……” 他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不再是疏离的“郡主”,而是带着一种亲昵的、不容他人置喙的熟稔。
“她不是待价而沽的物件,也不是需要您费心为她挑选‘归宿’的孤女。”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人心上。
“她是九天之上最烈的凤凰,是尘世间最锋利的宝剑,是……臣心上唯一悬着的那轮明月。”
他微微前倾身体,那慵懒的姿态下,是猛兽锁定猎物般的压迫感:
“您说的那些人……安国公家的公子?呵,他读得懂她眼底的寒星吗?威远侯世子?他接得住她骨子里的烈性吗?江南刘家?那温吞水,怕是连她剑锋带起的风都受不住,只会被灼伤、被吞噬!
翊王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冷,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
“这世间,能配得上她的男人……”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动作随意,眼神却锐利如电,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锋芒,
“在这儿呢。
“只有我李承鄞” 他的声音陡然沉凝,如同金石坠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
“才懂她的寒星,才敢迎她的烈性,才配……接住她的锋芒,护她一世周全,许她肆意张扬!”
话音落下的瞬间,暖阁内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炭火噼啪作响,水铫中的水汽无声蒸腾。
翊王依旧保持着那副慵懒中透着锋锐的姿态,只是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如同最炽热的星辰,毫不避讳地迎视着崔韫笙深沉的目光。
没有祈求,没有卑微,只有一种宣告般的、势在必得的自信。
那姿态,像极了战场上决胜千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统帅,只不过这场战役,关乎的是他心尖上的那个人。
崔韫笙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熔岩般炽热滚烫的情意与志在必得的锋芒。
她摩挲着手中温润的天青色茶盏,眼底深处,那丝了然终于化开,沉淀为一种复杂的、带着审视却也隐隐透出尘埃落定之意的光芒。
她缓缓端起自己那盏茶,送到唇边,却没有喝。
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只听到她极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叹了一句:
“这茶……果然还是配懂它的人,才不辜负。”
太后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阅尽沧桑的眼中,没有震怒,没有斥责,甚至没有寻常长辈听到如此“大逆不道”宣言时应有的惊诧。
相反,那眼底深处,竟缓缓漾开一层极深、极复杂的激赏。那是对他这份毫不掩饰的、敢于直面帝王威仪袒露真心的勇气的赞赏。
是对他眼中那份如同熔岩般滚烫、足以焚毁一切阻碍的纯粹炽热情感的动容;更是对他那份“舍我其谁”的狂妄与自信背后,所蕴含的、足以匹配他野心的强大实力的认可。
她甚至微微颔首,唇角牵起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弧度,那是一个强者对另一个强者的无声肯定。
“好。” 崔韫笙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金玉相击后的余韵。
“承鄞,哀家没看错你。
她的目光锐利如昔,此刻却多了一份长辈般的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你这份心,这份胆魄,这份……志在必得,”
她顿了顿,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翊王心上,“哀家很欣赏。比那些只会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强上千百倍。”
暖阁内的空气似乎因这份意外的赞赏而松动了一瞬。
翊王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更旺,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那是一种被理解、被认可的微妙感觉。
他甚至微微前倾,仿佛等待着那最终的应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与势在必得的锐光。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九天玄冰,裹挟着森然皇权的铁律,兜头浇下!
“但是,” 崔韫笙话锋陡转,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磐石般的宿命感,
“姜氏女,只能配储君,为太子妃。”
“宁儿她……生来就注定要站在东宫之侧,母仪天下!她的身份,她的血脉,她的责任,都系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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