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衡凛的住处是临时驿馆,虽位于繁华西市,却刻意营造出一种粗犷豪奢的北狄氛围。
昂贵的雪白狼皮铺地,巨大的牛角杯盛满浓烈的奶酒。
耶律衡凛斜倚在主位的虎皮榻上,鹰隼般的目光带着志得意满的慵懒。
他手中把玩着一柄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锋利弯刀,刀刃在烛火下流转着冰冷的寒光,如同他此刻心中翻腾的征服欲。
“周明德那个蠢货,元日大朝这把火,应该烧得够旺了吧?”眼泪横流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草原特有的颗粒感,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姜烨那老匹夫,想必在金殿上暴跳如雷了?”
“王子英明神武!霸业可期!”
堂下众人齐声恭维,气氛热烈,仿佛胜利的庆功宴已然提前开始。奶酒的香气似乎也更浓烈了。
然而,这虚假的欢腾如同脆弱的琉璃,被驿馆外骤然响起的、沉重而慌乱的脚步声狠狠击碎。
“砰!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重重摔倒在狼皮地毯上,昂贵的皮毛瞬间被污血浸染。
是耶律衡凛的心腹探子!他穿着便于隐匿的深色劲装,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在汩汩冒血,脸上更是布满擦伤和淤青,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嘴唇干裂,沾满血沫。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脱力和剧痛再次扑倒,只能抬起头,用剩下那只完好的眼睛,惊恐万分地望向主位上的耶律衡凛,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
“王……王子!不……不好了!天……塌了!”
探子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气息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耶律衡凛脸上的得意笑容如同被冻住,他猛地从虎皮榻上站起,带倒了旁边的鎏金酒壶,醇香的奶酒泼洒出来。
“混账东西!慌什么!说清楚!”
耶律衡凛厉声呵斥,声音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探子用尽力气,嘶声喊道:“周明德大人……他被抓了!当……当朝锁拿!下了……下了天牢!”
“什么?!”
耶律衡凛眼前猛地一黑,身形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硬木柱子才稳住。
“被抓了?!谁干的?!什么时候?!”
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变调,鹰目圆睁,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地上的探子。
“是……是太子!太子李承鄞!”
探子被耶律衡凛的暴怒吓得一哆嗦,语速更快,带着哭腔,“就在……就在朝堂上!他……他抓住了周大人延误军机的事情……步步紧逼……句句诛心!当场……当场就把周大人定了延误军机的死罪!连……连皇上都震怒无比,直接下令……三司会审!要……要深挖周大人是否通敌!是否构陷忠良啊王子!”
探子一口气说完,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瘫在地上剧烈喘息,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
“延误军机?通敌构陷?!三司会审?!”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咄吉的心口。
他精心编织、眼看就要收网的完美棋局,怎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被那个他一直视为对手、却未曾真正放在心上的太子李承鄞,以如此雷霆万钧、精准狠辣的手段,瞬间搅得天翻地覆。
不仅折了他最重要的暗棋周明德,更是直接给他扣上了“通敌构陷”这顶足以压死人的大帽子!
“李承鄞!李承鄞!”
眼泪横流咬牙切齿,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名字,如同在咀嚼带血的生肉。
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在这个名字面前,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周明德这个蠢货!废物!”
耶律衡凛暴怒地低吼,像一头被激怒又困在陷阱中的受伤猛兽,焦躁地在狼藉的厅堂内踱步。
沉重的皮靴将泼洒的奶酒和昂贵的狼皮踩得一片狼藉。
“本王千叮万嘱!让他小心!小心!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尤其不能耽误军国大事!延误军机……他怎么会犯这种抄家灭族的低级错误?!他是猪脑子吗?!”
愤怒的咆哮在厅堂内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恨不得立刻亲手掐死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周明德!
“王子息怒!现在不是追究周明德的时候!”
手下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他比耶律衡凛更清楚事态的严重性,急步上前,“关键是,周明德知道多少?!他……他知道我们所有的计划!尤其是……尤其是关于姜保宁小姐的那部分!他……他熬得过三司的酷刑吗?!”
手下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极致的恐慌。这才是悬在他们头顶,最锋利、最致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耶律衡凛狂躁的脚步猛地顿住!周明德知道全部!从如何利用王猛构陷姜烨的细节,到如何在朝堂精准点火制造混乱的策略,再到他最终极、最渴望的目的——强娶姜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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