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蟠龙柱巍峨耸立,文武百官分列两班,绛紫、深绯、浅绿的官袍在晨光中肃穆沉静。
檀香氤氲,缭绕于雕梁画栋之间。皇帝李允贤端坐于九龙御座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
“卢秉权。
卢秉权立刻出列,躬身:“臣在。”
“去岁北征,姜晏珩将军横扫漠北,斩获颇丰。如今,国库收支几何?存银……还有多少?”
卢秉权心中一凛,朗声奏对:
“回禀陛下。托陛下洪福,赖将士用命,年初北征,我军大破鞑靼王庭主力于阴山北麓。姜晏珩将军缴获甚巨,计有:白银一百三十二万七千六百两整,黄金一千八百五十二两整,另有牛羊、皮货、珍宝无算,折价约合白银四十万两。此役所耗军费,计白银六十八万两,粮秣……”
他清晰报出关键数字:“扣除各项开支及岁入岁出,目下国库实存白银,计三百七十五万四千八百两整,黄金两千零四十五两整。此外,太仓存粮可支全国两年之需。”
李允贤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指尖轻敲龙椅。“嗯,卢卿辛苦了。”
他微微颔首,话锋一转,语气随意:“北疆新定之地,民情如何?朕听闻各族杂处,安抚进展怎样了?
卢秉权谨慎回答:“回陛下,北疆新附,朝廷广施仁政,大体安定。然地域辽阔,部族习性各异,摩擦偶有。鞑靼残部遁入漠北深处,时有零星袭扰。”
“唔,安定就好。”
李允贤似乎兴趣不大,随即目光锐利,声音拔高:“然则,卢卿,朕近日览阅奏报,有两事关乎国本,更与户部钱粮息息相关”
百官屏息。
“其一,”李允贤竖起一指,“年初北征,将士功勋卓着。然大军方归,安置、抚恤、赏赐,乃至后续边镇增兵筑垒、囤积粮草,桩桩件件,皆需巨资。卢卿,户部对此,可已有通盘筹划?钱粮调度,能否确保无虞?此乃社稷安危之大事!
卢秉权连忙躬身:“陛下圣虑深远。户部已会同各部详议。安置抚恤等项,预算足额拨付。边镇增兵筑垒、囤粮计划,亦在核算。以目前国库之充盈,支撑此等开支,绝无问题。臣等定当殚精竭虑,确保每一两银子都用在刀刃上!”
“好。”李允贤点头,目光扫过侍立一旁的太子李承鄞
“其二,”李允贤竖起第二指,语气凝重,“朕更忧心国脉!京畿、河东、河南三道,上报水利失修之河道、陂塘,竟达三百余处!漕运乃南北命脉,农田灌溉系百姓生计!卢卿,户部对策如何?修葺疏浚,加固堤防,所需人力物力财力,绝非小数!若遇大水,河道溃决,漕运断绝,良田淹没,动摇国本!此事,比之边事,孰轻孰重?
卢秉权额角微汗,这正是他需要的理由:“陛下明鉴!此实乃臣心头大患!水利废弛,非一日之寒。户部估算,欲彻底整修三道关键水利漕运工程,至少需白银一百五十万两,征调民夫二十万人,耗时恐需三年!此乃固本培元、泽被苍生之百年大计!国库虽丰,然此等浩大工程,亦需倾力投入,方可保万全!”
殿内寂静。
一百五十万两!几乎抽走国库小半存银。大臣们心知肚明:皇帝想动兵,户部尚书以“固本”婉拒。
太子李承鄞忽然向前一步,对卢秉权拱手,声音清朗带疑:
“卢尚书,孤有一事不明,请指教。”
李允贤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李承鄞:“尚书言及北疆安置、边镇增兵及水利大工,皆需巨资。然孤闻之,年初北征所获物资,除部分犒赏抚恤,其余如牛羊、皮货、珍宝,户部作价几何?如何处置?变卖所得,是否已计入存银?若未计入,能否缓解压力?再者,”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直指西方,“新控之伊吾走廊东端,乃西进咽喉。其地赋税潜力如何?户部可有详估?开源节流,开源亦不可废。尤其——”
他提高了声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气,“西羯诸部,盘踞我朝西陲门外,控扼丝路要冲,坐拥吐鲁番沃野、青海丰饶之地。此獠不臣,商路不畅,边患不绝!若能廓清,其地利之丰,岂非开源之上策?户部对此潜在大利,筹划几何?
卢秉权暗叹李承鄞敏锐且深谙帝心,压力骤增:“太子殿下问得极是!缴获物资变卖所得,已按进度计入存银。新控伊吾走廊东端,户部已遣员清丈田亩,厘定商税。然此地初定,人口凋敝,商旅尚稀,短期赋税难有显着增益。其潜力虽巨,转化为实利,需时日投入。”
他顿了一下,直面李承鄞关于西羯的诘问:“至于西羯之地…殿下所言其地利之丰,确属实情。然其地险远,部族凶悍,欲纳其赋税,必先…”
卢秉权谨慎地停住了,但意思已明:想收税,得先打下来,这需要更大的投入。
“必先如何?卢卿但说无妨。”李允贤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鼓励和不容回避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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