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快步回到办公室,廷和从铁柜里翻出永明早些时候从拖拉机厂带来的齿轮样品。塞回永明手里:“拿好,别磕着碰坏了。”
永明拿着齿轮点点头:“我晚点儿走,等天黑交警下班了再动身。骑摩托车没证,撞上检查的太麻烦。”
他坐在廷和的办公椅上,抓起桌上的电话机给仲昆发了条信息。传呼机的回铃在半小时后才响起。永明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仲昆含混的声音,背景里似乎有麻将牌碰撞的脆响。约好晚上见面后,仲昆让他晚饭后直接去家里。
傍晚的霞光把齿轮厂的烟囱染成金红色时,永明已在食堂扒完了晚饭。他把齿轮样品裹进帆布包,跨上那辆崭新的嘉陵摩托,排气管“突突”地喷着青烟拐出厂门。
仲昆家住在老城区的二层小洋楼,墙头上爬满了野藤。永明刚在楼下支好摩托,就见一位鬓角斑白的老太太掀开竹帘出来,正是仲昆的岳母。
“是永明吧?快上来,仲昆他爸在楼上等着呢。”
二楼小客厅铺着暗红色地板革,电视柜上的牡丹瓷瓶擦得锃亮。仲昆的岳父正蜷在藤椅里看新闻联播,见永明进来,连忙直起身往沙发上让:
“坐,坐,喝口水。厂里最近可好?”
“生产顺当了,”永明接过搪瓷杯,“每天能出近两百个齿轮。我师父正琢磨新产品,卡在研磨这道工序上,特地让我来找仲昆,想请南京的毕师父帮个忙。”
“仲昆今晚陪交通监理所的王所长吃饭去了,”
老爷子往烟灰缸里磕了磕烟丝,“周五要考驾照,提前去打个招呼。现在办事嘛,总得活络些。”
他顿了顿,又问起永明家里的事,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关切。
永明声音低了些:“我爸原是拖拉机厂的钳工,还是我们厂长的师父。三年前工伤断了胳膊,加上一身病,就长期在家吃劳保。我原先在翻砂厂,后来厂长把我调到厂部,其实是照顾我。去年师傅办齿轮厂,又把我派过来帮忙。”
他停了停:“我妈在棉纺厂,明年就退休了。还有个妹妹在读中学,家里挺紧巴得。前阵子从仲昆这儿拿的钱,我妈大多攒着,说要留着给我结婚。”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仲昆趿着拖鞋上来,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带着一身酒气和卤菜的咸香。他抄起茶几上的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下半瓶,脸上还带着酒意,眼神却清明:
“这么急找我,是齿轮厂那边出岔子了?”
永明连忙掏出帆布包里的齿轮,借着台灯的光指给他看:
“斜齿轮的螺旋角缺研磨轮,师父说毕师父南京那里有专用的研磨轮。得麻烦你联系他,最好能把图纸也找来。”
仲昆捏着齿轮转了两圈,齿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用指腹刮过齿面的纹路,沉吟片刻道:“这会儿南京那边早下班了,毕庶模的办公室电话肯定没人接。明早八点,你直接去我岳父办公室,咱们用他的外线电话联系,顺便把照片也用传真发了。”
12月24日(星期三)
3.12 中止试验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办公楼的窗沿,马经理的办公室已经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永明坐在马经理办公室的长椅上。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自己到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而马经理和仲昆都还没到。直到八点过十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仲昆和马经理走了进来。
“你早来了。” 仲昆招呼道。
永明笑着解释:“来了一会,我骑摩托车没有证,趁早晨交警不注意,走小道来的。”
两人刚坐下,仲昆就说:“齿轮的照片还没有洗出来,九点钟去拿。就在对面的照相馆里,我先给毕庶模发个传呼,和他联系上再说。”传呼机发出“嘀嘀”的提示音,他低头按了几个数字,将消息发了出去。
没过三分钟,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仲昆你好。”毕庶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回来后一直很忙,没抽出时间给你电话酬谢你的招待。你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仲昆握着听筒笑道:“有一段时间没通电话了,挺想你的。你走后厂子的生产一直很好。父亲最近试制了一种扇形齿轮,恒齿机当时没有带研磨斜齿的磨轮,想让你在你们厂买两片捎过来。齿轮的照片九点才能洗出来,洗出来之后我用传真发给你,你看一下有没有这种齿轮的图纸,有的话也传真一份给我。”
“传真最好不要往厂子里发。”毕庶模在那头停顿了一下,“待一会儿我去你们上次住的旅馆,那里有传真机。我把传真机的号码发到你的传呼上,我收到传真后再去上班。”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毕庶模刚放下听筒,传呼机又响了,他看了眼号码对永明说:
“我周五要参加考试,本来约好上午去熟悉场地,看来上午去不成了。我到下面和货车司机打个招呼,下午再去。你先到对面照相馆,把照片洗好后赶快拿过来,我好用传真发给毕庶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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