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积压了几十年、几乎扭曲了他灵魂的怨毒与悲伤彻底爆发,让他在这一方密室内彻底崩溃。过了许久,剧烈的喘息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拖着沾染了污血和尘土的身体,走到唯一没有被砸毁的书柜最上方。那里供奉着一卷用明黄云锦包裹着的、早已磨损的陈旧书卷。那是他年少时,明太后心情尚好时随手给他的一本开蒙读物。
皇甫凌伸出手,不是拿起,而是用沾满血污、泥土和墨迹的手,狠狠地、缓缓地抚摸那卷书!如同抚摸仇人的骨骸!眼神中的怨毒被一种更为冰冷、更为深沉的、带着病态怀念的疯狂所取代:
“母后……您教得好啊……您教出来的……都是好狗……”他喃喃着,声音嘶哑,“文望舒那个贱人,自以为有一双火眼金睛,自以为看穿了所有人……她像只讨厌的蛐蛐一样,在您面前聒噪,说儿臣……心思深沉,犹如蛰伏毒蛇……呵……呵哈哈……”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阴冷如同毒蛇吐信:“她怎么不想想……她的眼睛再亮,也不过是颗碍眼的石子?碾死一只自以为聪明的虫豸……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就像她当年……难产而死一样……多么……顺理成章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那声音里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和……自得。
发泄与自白过后,皇甫凌眼中翻涌的情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压下。那扭曲的暴怒、那疯狂的自怨自艾、那病态的怀念、那冰冷的杀意……都被重新收敛,如同毒蛇将獠牙藏回口中。他脸上那些激烈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只余下一片深潭般的阴沉与……一种被点燃了毁灭欲的、更为可怕的平静。
他不再看满室狼藉,也不再看那卷沾染了他血污的旧书。他只是走到窗边,推开窗,让外面冰冷的风吹散一点室内浓重的血腥与戾气。
他肥胖的脸在窗外光影下半明半暗,眼神中最后残留的那点因莫锦瑟一句话而激起的惊慌失措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阴鸷到极点的洞悉与等待。
他望向皇城的方向,那宫阙连绵起伏的阴影深处。
“……莫锦瑟……”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颗注定要化为灰烬的石头,“你确实……比你那死鬼娘亲……更厉害些……你更懂得……如何激怒本王……”
“本王承认……那一刻……本王真的被你吓到了……”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诡异、极其冷峭的弧度,“你竟敢……揭本王的面具……不过……”
他微微侧首,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投向了南方那片战火弥漫的瘴疠之地,声音如同寒冰磨砺:“你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你看到了……又能怎样?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你留下句话,就能在牢里摇动京城风云?就能让本王方寸大乱?”“可惜啊……真可惜……”皇甫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满含恶意的叹息。“你看穿了这场游戏的开局……但你已经……被彻底踢出了这盘棋局!”“一个目盲的流放囚徒……在这权倾天下的棋枰之上……你还算什么东西?”“南疆……那将是你的……葬身之地!”“你想用你的命……给你爹铺路?想让他挥军北上?替你翻盘?”“呵……”皇甫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寒光,“且不论他那点兵马在南蛮和虎视眈眈的南楚联军面前能撑多久……本王这些年铺开的网……岂是区区一个莽夫带着一腔丧女之痛就能撕裂的?”“你莫家……平南王府……”他顿了顿,眼神幽深如毒潭。“没了你……这颗最亮最扎眼的钉子……他们……还能蹦跶几天?”窗外的冷风灌进来,吹动着皇甫凌散乱的鬓发。他那张经历了暴怒、哀伤、追忆、杀意种种情绪后,重新归于一种更深沉、更收敛、也更为可怕的平静脸孔。那眼底深处最后一丝波澜平息,只余下彻底的、毫无人气的冰冷。
“游戏……确实刚刚开始。”“只可惜,莫锦瑟……”他盯着窗外皇宫的尖顶,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冰冷而清晰地宣告:“你已经……出局了。”
窗扇被他轻轻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如同关闭了一座坟墓。书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尘埃与毁灭的气息。皇甫凌转身,步履缓慢地走向唯一还算完好的太师椅,坐了下去,肥胖的身躯陷入暗影之中。他闭上眼睛,脸上再无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暴从未发生。
只有那只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痂中的手,泄露着这条毒蛇心底未曾真正熄灭的、伺机而噬的杀意与疯狂。莫锦瑟的“游戏”宣言,如同一根导火索,点燃了这深埋地底的巨型火药桶最危险的那一部分。他在等待时机,一个能将所有碍眼的存在——无论是莫家、平南王府,还是这令人生厌的龙椅——彻底炸上天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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