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深处,光阴仿佛凝固。昏黄的油灯灯花无声爆裂,在地上投下莫锦瑟蜷缩的、被黑暗吞噬的轮廓。她就那么抱着双膝,瘦削的脊背抵着冰冷的石壁,头颅微仰,空洞的眼窝直对着囚室高墙上那唯一一扇、只能透进一线微光的狭窄铁窗。
尽管眼前是永恒无边的黑暗,她却似能感受到那每日正午时分,艰难穿过层层阻隔、最终吝啬地洒落在她发梢肩头的微薄暖意。那是天光。也是她与世界仅存的、微弱的联系。她像个贪恋温度的孩童,一动不动地迎接这短暂的光明,哪怕它虚幻如泡影。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在微光下,脆弱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
门口巡逻的守卫每次轮值经过,脚步都下意识放得更轻,目光掠过这个曾经风华绝代、如今却凋零如枯叶的女子,心底无不叹息。
“唉……卿本佳人,奈何……”“严家父子死不足惜!只是……何至于把自己搭进去?”“是啊,要我说,莫大人做得没错!换谁家妹子遭此大难,不都得发疯报仇?”“嘘……小点声!律法就是律法……众目睽睽,杀官伤王……唉,可惜了……”低声的议论在换岗时悄然流转。这天牢,本是最无情之地,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同情与不平。莫锦瑟的惨烈复仇,戳中了这些底层守卫内心最朴素的正义感,也引发了对残酷律法与命运不公的叹息。
天牢之外,槐树的影子随着日升月落变换着方位。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嵌入了这画面,无论风霜雨雪,始终固执地立于树下。宋麟。他不再试图叫门,不再焦躁踱步。他只是沉默地站着,如同那座天牢外另一座沉默的石碑,无声地对抗着冰冷的高墙与隔绝。他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告诉里面的那个人:我在。我还在。
可高墙之内的人,选择了彻底的隔绝。大哥莫元昭来了。朝堂上据理力争、为家族奔波的一品中书令,在天牢门口卸下所有重负,带着兄长迟来的、沉痛的爱,声音哽咽:“锦瑟,大哥……来接你回家看看……”没有回应。三哥莫云从来了。温雅的礼部侍郎,此刻眼中只有对妹妹的心疼:“锦瑟,开开门,让三哥看看你,说说话,好吗?”门扉冰冷如初。二哥莫瑾瑜来了。身为太医院院判,他最清楚妹妹眼疾的凶险与此刻心境的危险。他提着药箱,声音焦灼:“锦瑟!开门!让二哥看看你的眼睛!别任性!你不能再糟践自己了!”紧闭的牢门,隔绝了他所有的关切。四哥莫叔白来了。魁梧的羽林卫中郎将,在妹妹的牢房前,那些战场上的杀伐果决全然消失,只剩下笨拙的担忧和低沉的哀恳:“小妹……你出来!四哥在!谁再敢伤你一指头,我把他剁成肉酱!你开开门啊!”回答他的,只有牢内死水般的沉寂。
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莫时雨离去后撕开的裂口,带着对莫锦瑟沉沦的恐惧,试图抓住一点什么。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那片无声的黑暗。
莫锦瑟的世界里,喧嚣已远。所有的声音,关切、哀痛、愤怒……都被一层厚厚的、名为“自我放逐”的冰墙隔绝。只有掌心那枚小小的、几乎被她体温捂热的平安符,是她连接着另一个消逝灵魂的唯一通道。
那是六妹莫时雨的心意。
冰冷的符纸边缘,仿佛还残留着少女指尖的温度,残留着普陀寺袅袅香火的气息,残留着……她最后绝望无助时,拼命攥紧这唯一寄托时,指印刻下的深深凹痕。
那一刻,在桃花纷飞的废墟上,在最深的恐惧与污秽中,时雨小小的、冰凉的手指,就是死死抠着这枚符啊!她是多么希望,这符纸的主人,那个在她心中无所不能、曾护她周全的姐姐……能如神只般降临,斩尽妖邪!那是她唯一的、渺小的光!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小兽般的悲鸣,终于无法遏制地从莫锦瑟干裂的唇间溢出。她将脸深深埋入那紧握着平安符的冰冷掌心,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冲刷着她苍白到透明的脸颊,瞬间濡湿了手中那冰冷的寄托。
就在这悲伤如潮的瞬间!
一股尖锐的、仿佛要将头颅撕裂的剧痛猛地从颅底炸开!直冲她那早已失去视觉、脆弱不堪的眼窍深处!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锥,在眼窝里疯狂地搅动、穿刺!
“呃——!”莫锦瑟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骤然顺着她的眼角汹涌而下!不是清泪!是血!粘稠暗红的血泪!如同两道绝望的红蛇,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上蜿蜒流淌!迅速滴落在她的衣襟上,晕开刺目的猩红!
“眼睛!她的眼睛!”门口站岗的两名守卫第一时间发现了异状!看着那两道刺眼的血泪和莫锦瑟因剧痛而蜷缩抽搐的身体,骇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个年轻些的侍卫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快!快叫太医!莫姑娘……莫姑娘流血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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