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攥着画夹的姿势。
江川动了。
他没跑,甚至没加快脚步,就那么穿过稀疏的人群,朝林暮走过来。
帆布包带子勒着他的肩膀,随着步伐一颠一颠,露出里面厚棉袄的灰色衣角。
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来,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林暮看着他走近,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你怎么来了,或者这里好冷,但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声极轻的抽气。
胃里的绞痛又开始了,熟悉的、像有只手在里面拧的疼,他下意识地弯了下腰,手按在肚子上。
江川在他面前站定,没看他泛红的眼睛,而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画笔。
炭笔的笔尖摔得有点歪,他用拇指蹭了蹭,又把笔杆上沾的灰拍掉,这才递到林暮面前。
拿着。
林暮伸手去接,手指碰到江川的指尖,他猛地缩回手。
江川的手总是比别人热,哪怕在铁北的冬天,也带着股常年摆弄机械的温度。
可今天,那热度里透着点不正常的烫。
你...林暮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江川没理他的话,转身把帆布包卸下来,放在脚边的台阶上。
包带勒出的红印子在他苍白的脖颈上很显眼。
他拉开拉链,里面的东西一件件露出来:
最上面是那件厚棉袄,叠得方方正正;
然后是用旧毛巾裹着的一个小布包,鼓鼓囊囊的;
旁边还有个塑料袋,装着什么东西,能看见里面的黄色。
江川先把厚棉袄拿出来,往林暮怀里塞:穿上。
棉袄带着帆布包的味道,还有点江川身上特有的机油味,沉甸甸的。
林暮抱着棉袄,愣住了:我...我进考场穿这个太热了...
让你穿你就穿。江川的语气硬邦邦的,却伸手帮他把棉袄套在胳膊上,考完出来冷。
他的手指碰到林暮空荡荡的校服袖子,眉头皱了下,里面就穿这个?
林暮下意识地把棉袄往怀里紧了紧,遮住里面单薄的旧毛衣:
江川没再问,低头去翻那个旧毛巾裹着的布包。
解开毛巾,里面是六个茶叶蛋,用塑料袋装着,还温乎着。
茶叶的褐色汤汁浸在塑料袋上,印出一个个圆圆的印子。
自家煮的。江川把茶叶蛋递给林暮,又去翻旁边的塑料袋,里面是半袋炒花生,装在一个印着铁北食品厂字样的小布袋里,三楼王阿姨给的,炒得脆。
林暮看着那六个茶叶蛋,圆滚滚的,还冒着热气,眼睛突然更酸了。
在铁北时,江川偶尔会在修车铺煮茶叶蛋,用个小铁锅,放在煤炉上咕嘟咕嘟炖一下午,说是给我爸补补,其实每次都会塞给他一两个。
那时候的茶叶蛋带着点八角和酱油的香味,是他在铁北为数不多能吃到的热乎东西。
你...林暮咬着下唇,手指绞着棉袄的衣角,你怎么带这些来?
江川言简意赅,把茶叶蛋和花生都塞进林暮空着的那只手里,快吃,一会儿该进去了。
林暮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茶叶蛋的温度透过塑料袋传过来。
他早上只啃了半块昨天剩下的硬馒头,胃里早就空得发慌,那熟悉的绞痛一阵比一阵厉害。
他捏了捏其中一个茶叶蛋,蛋壳很容易就裂开了缝。
周围的人还在往考场里进,有家长给孩子递牛奶面包,有考生互相加油打气。
林暮和江川站在角落,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江川靠在墙上,后腰抵着冰冷的砖墙,疼得他微微弓了下背,但很快又站直了。
他从帆布包里摸出那个保温桶,拧开盖子,小米粥的香味飘出来,带着点焦糊味。
喝口粥。江川把保温桶递给林暮,张大爷熬的,热乎。
林暮看着保温桶里的小米粥,熬得很稠,上面浮着层米油。
张大爷,那个总爱叼着烟、说话带着煤炉味的老头,以前总在楼道里喊川子,你爸药吃了没。
林暮的鼻子更酸了,他低下头,开始剥茶叶蛋。
蛋壳很脆,一剥就掉,露出里面褐黄色的蛋白。
他咬了一口,茶叶的香味混着酱油的咸味在嘴里散开,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热乎的蛋滑进胃里,那阵绞痛缓解了些。
慢点吃。江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眉头松了点,却突然咳嗽起来,赶紧用围巾捂住嘴。
咳得很厉害,整个身子都在抖,后腰的旧伤肯定又疼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撑着墙,指节发白。
林暮停下嘴里的动作,看着江川咳得通红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
上次打电话时候江川就咳嗽了,那时候以为是小感冒,现在看来...他想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江川的脾气,问了也只会说。
江川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嗓子更哑了。
他摆摆手,示意林暮继续吃:快吃,还有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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