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帕子上的口红,是她用指甲从林月婵搁在妆匣边缘的胭脂盒里轻轻刮下的一抹红。
那颜色,与宫中特供掌印姑姑的“胭脂泪”一模一样,香气更是独一无二,经久不散。
她让小蝉送出去的,不只是帕子,更是一句轻飘飘却足以致命的耳语:“掌印姑姑昨夜唇色异常,恐怕有隐疾。”
宫中向来忌讳“隐疾”二字。
尤其对林月婵这般以端庄自持、铁面无私立身的女官而言,任何一丝身体上的“不洁”,都可能被解读为心术不正、秽乱宫闱。
果然,当夜三更,尚宫局内便起了骚动。
林月婵亲自带人搜查值夜太监的住处,怒斥流言惑众,当场命人焚毁一整盒“胭脂泪”,火光映红她冷峻的脸,袖中双手却微微发颤。
她焚得极狠,连瓷盒都砸碎了扔进灰烬,仿佛要将所有质疑一同烧尽。
可苏识在牢中听见回报时,只是轻轻一笑。
——烧错了。
那盒胭脂,根本不是她用来下药的那一盒。
真正的“胭脂泪”另有暗格,藏在她寝殿暗柜的夹层中,专供她私下调配香粉所用。
而昨夜残羹中那抹暗红粉末,正是从那盒胭脂里提取的朱砂精粉,再混入微量砒霜,伪装成投毒证据。
她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苏识早已通过她日常用香的习惯、梳妆时的顺序、甚至擦拭唇角的力度,推演出她私藏禁物的癖好。
“她烧的是替身。”苏识指尖轻叩地面,低声自语,“真正的心虚,从来不会当众销毁,只会藏得更深。”
她闭上眼,脑海中飞速推演明日朝会的每一步。
陈太医会请脉,会直言试毒宫女无中毒之征。
林月婵必会反驳,搬出太医署旧例、宫规条文,甚至可能当场拿出“脉案”佐证。
可那份脉案,是谁写的?
谁签的?
有没有骑缝印?
有没有当值医官联署?
苏识早已让小蝉暗中记下太医署近三日的轮值名单——陈太医根本不在当值之列。
若他昨日被迫写下假案,今日又突然翻供,林月婵定会斥其反复无常。
可若她敢当众质问“为何非当值医官执笔脉案”,那便等于承认——她绕过正规流程,私自操控验毒程序。
届时,只需一句“掌印姑姑急于定案,恐怕有隐情”,便足以让陛下生疑。
而那块沾了口红的帕子,此刻已在宫中悄然流转。
值夜太监虽未声张,却将帕子转交给了内务府一位与林月婵素有嫌隙的管事嬷嬷。
那嬷嬷又借由洒扫宫女之手,将消息传到了皇贵妃耳中。
——林月婵私用禁胭,夜会内侍,唇色异常,疑似涉及巫蛊。
流言如毒藤,悄然攀上高墙。
苏识靠在冰冷石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没有金手指,没有重生预知,更没有贵人相助。
但她有比这些更可怕的东西——
对人心的绝对掌控。
她像一个冷静的玩家,将每一个非玩家角色的行为模式输入脑中,预演千遍,只等对手踏入逻辑闭环的那一刻。
铁门外,脚步声渐近。
她缓缓睁眼,眸光如刃。
下一瞬,司礼监尖细的嗓音穿透牢狱——
“奉旨,苏氏逆案明日御前审问,押赴丹墀候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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