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数……有出入?”他低声自语,声音冷得像霜。
片刻后,冯保被召入内殿。烛火映着他佝偻的身影,跪伏如枯枝。
“那姑姑,可有妄动?”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寒意。
冯保伏地,额头贴地:“回陛下,苏掌事未改一字,仅注此语,并将原档交予值夜宦官复核,流程无误。”
殿内死寂。铜漏滴答,仿佛敲在人心上。
萧景琰凝视朱笔良久,指节泛白,却终究未掷下。
他忽然低笑一声,声音幽冷:“未改……倒是聪明。敢疑,却不敢僭越;露了眼力,却藏了野心。”他抬眼,眸中似有火光掠过,“她倒是个……识趣的。”
冯保垂首不语,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他知道,这宫里最怕的不是蠢奴,而是聪明过头的。
可更可怕的,是那种把聪明藏在愚忠皮囊下的——既不抢戏,又不容忽视。
翌日清晨,天光微明。
苏识踏入御前司文房时,脚步微顿。
她的案前,多了一盏茶。
青瓷小盏,热气氤氲,茶香清冽,带着山岚雾气的凛冽气息——是内务府特供的云雾茶,每年只供御前七人。
从前,她连闻都未曾闻过。
沈砚坐在对面,正低头誊录,却在她进门那一瞬抬起了眼。
那双一贯沉寂如古井的眸子,此刻翻涌着难以掩饰的震动与审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仿佛在重新认识一个陌生人。
苏识垂眸,指尖轻抚茶盏,温热透过皮肤渗入心脉。
她缓缓执杯,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绽开,清苦回甘。
她懂了。
这不是赏赐,是认可——来自那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帝王的认可。
她通过了第一道试炼。
不是靠直言进谏,不是靠力挽狂澜,而是靠“藏智守愚”——让皇帝觉得自己掌控一切,而她,只是恰好“顺着他心意”走了一步棋。
可她更清楚,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帝王从不需要忠犬,他只想要一个“识趣的棋子”——听话,但不能太蠢;聪明,但不能夺目;有用,但永远低他一等。
而她,偏偏要打破这个等阶。
她放下茶盏,目光掠过墙上那幅御批流程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一枚铜牌——那是昨夜值夜宦官悄悄塞给她的,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九”字。
她没问是谁给的,也没追问缘由。
但她知道,有些风,已经从冷宫深处、从边关血土、从那些被遗忘的宫墙角落,悄然吹起。
窗外,天色渐沉,乌云压顶。
御前司值夜的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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