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校尉一挥手,士兵们便如狼似虎般翻箱倒柜,铜铃震颤,木梁吱呀作响。
当一名兵卒从钟楼夹层中抽出那本泛黄账册时,四周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找到了!”
消息飞马传回宫中,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指尖一顿,朱笔悬在半空。
账册呈上,纸页粗糙,墨迹斑驳。
户部主事连夜查验,越看越觉荒谬——太子名下竟有单笔支出三千两用于“购香灰炼长生丹”,又有“布施银五百两换住持亲笔开光符”等荒唐条目。
更离谱的是,部分字迹明显出自多人之手,金额虚高到连最蠢的贪官都不会用的数字。
“这……是小儿科。”皇帝冷笑,将账册摔在案上,“谁以为朕这般好欺?”
他目光扫过殿内重臣,最终落在跪伏于阶下的密探身上:“赵贵妃昨夜派人出宫?”
“回陛下,三更天,婢女借采买药引之名出西角门。”
“她可曾与东宫暗通?”
“尚未发现往来痕迹,但……遗书内容仅宫中极少数人知晓。”
皇帝眸色渐深。
若太子真贪,何必让住持自缢留书?
若住持真因压力而死,又怎会留下如此漏洞百出的证据?
唯一的解释——有人急于除掉太子,却操之过急,反露马脚。
夜阑人静,御前太监悄然传召:“陛下命内政院提举苏识觐见。”
烛影摇红,苏识缓步入殿,青衣素裙,发无珠翠,恭敬垂首,一如寻常宫婢。
可她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像是早已算准了今夜会有这一招。
“你早知这是伪证?”皇帝声音低沉,带着试探。
苏识低头,指尖微蜷,却面色如常。
“奴婢不敢妄断。只知佛前焚香者,或为祈福,或为遮心。但人心多谎,佛前无谎。”
寥寥数语,不辩不解,却如针尖挑开迷雾。
皇帝盯着她良久,忽然轻笑:“你倒是聪明,不说破,也不掩盖,任它自行败露。”他站起身,踱至窗前,望向远处冷宫方向,“赵明凰……太高看了自己,也太小看了这座皇宫。”
三日后,圣旨下达:
“妄构宫闱是非,动摇国本者,实为大患。”
赵明凰由偏殿软禁迁入冷苑,贴身宫人减半,一切供奉按庶人例执行——明面上未加罪名,实则形同囚禁。
那一日,春风拂过宫墙,柳絮纷飞如雪。
苏识立于内政院檐下,望着那顶缓缓远去的青呢宫轿,唇角微扬。
轿帘晃动间,她仿佛看见赵明凰瞪着通红双眼,死死攥住帘布,像一头困兽。
“她想当刀,却忘了——”苏识低声自语,指尖轻轻叩击檐角铜铃,一声清越脆响划破寂静,“刀若不听使唤,执刀人也会被割。”
阴影深处,萧玦不知何时已悄然伫立,玄袍黑氅,神色冷峻。
“下一步,”他嗓音低哑,如刃出鞘,“该让太子自己怕起来了。”
风起卷叶,铜铃再响,余音袅袅,如同棋局落子,步步惊心。
苏识收回目光,转身步入内政院正堂。
案上堆叠着各司报来的稽查文书,她一一翻阅,神情专注。
忽而,一页《物料调拨录》映入眼帘——九皇子府修缮所需桐木、青砖、琉璃瓦等物,皆被标注“库银紧张,暂缓支取”。
她眉梢微动,未语,只是将那页纸轻轻折起一角,压在砚台之下。
窗外,暮色四合,宫灯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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