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未明,内政院的铜壶滴漏声敲碎了宫中的寂静。
苏识立于堂前,一身靛青提举官服衬得她身形清瘦却挺拔如松。
她手中捧着一份刚誊抄完毕的册页,封皮上三个朱砂大字——《民心实录》——赫然醒目。
“刊发。”她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冰面,冷而锐利。
柳绿双手接过,指尖微颤:“大人……这第一条消息,真要登那则‘邪祟附身’之说?虽查得地方志确有模糊记载,可毕竟无实证,若惹来非议……”
“非议?”苏识轻笑一声,抬眸望向窗外渐亮的天际,“我要的就是非议。”
她太清楚皇后这种“病娇型”角色的心理了——表面温柔贤淑,骨子里极度自负又极端敏感。
她们最怕的不是攻击,而是被质疑“真实”。
一旦外界开始怀疑她的“正常”,哪怕只是风言风语,也会引发她内心的崩塌式防御。
而这则消息,正是精准刺入她心理防线的第一根刺。
三日后,《民心实录》首期刊行,悄然流入市井。
起初无人在意,可当茶楼酒肆有人念出那一句:“听说当今皇后幼时曾被邪祟附身,幸得高僧驱魔才保住性命?”满堂哗然。
更巧的是,民间早有“疯妃传说”——说先帝年间有一位贵妃夜半啼哭、见血则笑,最后被镇于冷宫佛塔之下。
如今这则“邪祟”之说,竟与旧闻隐隐呼应,仿佛揭开了一段尘封的禁忌。
说书人嗅到腥味,立刻编出新段子《黑莲夺舍记》,讲一位温婉皇后实为黑莲妖魂转世,借躯壳重生,只为血洗皇族。
一时间,街头巷尾争相议论,孩童唱童谣:“黑莲开,凤冠歪,紫宸殿里鬼打牌。”
宫中,皇后起初只是冷笑:“贱民妄语,何足挂齿。”
可接连几日,她发现皇帝看她的眼神变了。
那日在御花园偶遇,他正逗弄一只鹦鹉,她上前请安,却见他目光顿了顿,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她腕间一串檀木佛珠——那是她自幼佩戴、从不离身的“镇魂物”。
那一瞬,她心头猛地一沉。
当晚,皇后寝殿烛火通明,帘幕紧闭。
乳母跪伏在地,浑身发抖:“小姐……林公子已在城外候命,只等您一声令下。”
皇后死死攥住佛珠,指节泛白,声音低哑如泣:“他们……真的觉得我疯了?”
乳母不敢答。
“传话给延昭,”她忽然抬头,若事态再恶化……便按原计划,清君侧,护圣驾。”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密令传出的同时,一道灰影已悄然翻出宫墙。
白砚伏在屋脊之上,手中香粉袋轻轻晃动,鼻尖微动,辨着空气中极淡的一缕异香——那是皇后身边老嬷特制的安神熏料,如今却沾在了送信小太监的衣角上。
他无声落地,疾步行至九皇子府。
萧玦正在擦拭长剑,听罢汇报,眸色骤冷。
“北仓废廪?”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倒是挑了个好地方。”
第二日,皇帝下旨命九皇子巡查北营防务,以察边军调度之实。
萧玦领命而出,行至半途,忽闻林中弓弦响动。
箭雨骤至!
两名随从奋身挡箭,当场重伤倒地。
刺客近身,刀法凌厉狠辣,招招直取咽喉,且每一式皆暗合前朝禁军特有的“断龙十三斩”——那是只有亲卫将领才能修习的秘技。
萧玦怒极反笑,手中长剑出鞘,寒光一闪,三人毙命,余者溃逃。
他蹲下身,从一名刺客怀中抽出半块残破兵牌,上面依稀可见“周”字烙印。
“前朝余孽,胆敢犯驾?”他冷声下令,“封锁四门,彻查京畿内外所有可疑据点,尤其是北城废弃仓廪!本王奉旨行事,凡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消息传回内政院时,苏识正倚窗品茶。
她听着柳绿复述全过程,嘴角缓缓扬起,像看到游戏进度条终于跳到了预设节点。
“你要演忠臣护主,我就替你铺好红毯。”她低声自语,眸光幽深,“只可惜……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夜深人静,她独坐灯下,提笔在一张素笺上写下几个名字:皇后、乳母、周延昭、北仓……
然后,轻轻画了一条线,连向另一个名字——赵明凰。
笔尖微顿。
果然,三日后,赵明凰借探视德太妃之名入寿康宫,语带忧虑: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近日宫中流传一本《历代妖后录》,据说是内政院秘藏,专录祸国红颜……而皇后之名,竟已列于其中。”
德太妃闻言,脸色骤变。
赵明凰那一句“《历代妖后录》”,如一枚淬毒的银针,无声无息刺入寿康宫最敏感的神经。
德太妃手一抖,茶盏倾翻,碧螺春泼洒在绣着金线的裙裾上,她却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苏识……竟敢私藏此等大逆之物?”她声音发颤,眼中惊惧翻涌。
这不只是对皇后的攻讦——更是动摇国本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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