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眼中闪过一丝锐芒:“蒋卿老成谋国。然司马懿父子皆非易与之辈,此策需步步为营,稍有不慎,恐打草惊蛇。”
高柔道:“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老臣愿暗中联络旧部,为陛下掌控一支可靠兵马!”
曹叡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城外灰蒙蒙的天空,沉默良久。他何尝不想立刻铲除司马氏,真正执掌乾坤?但他更清楚,曹魏江山如今内忧外患,若与司马氏彻底撕破脸,爆发内乱,恐怕等不到吴蜀来攻,自己就先成了亡国之君。
“高卿忠心,朕心甚慰。”曹叡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平静,“然事缓则圆。便依蒋卿之策。高卿,你暗中留意司马昭清洗名单中那些可争取之人,尤其是被牵连的军中将领,摸清其态度。蒋卿,你替朕拟几道诏书,一道褒奖司马懿,一道明确司马昭权责,再一道……擢升几位宗室子弟为散骑常侍、黄门侍郎,入宫侍驾。”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此外,派人秘密前往邺城(曹魏旧都,仍有部分留守力量),见一见镇守邺城的曹纂(曹叡堂弟),看看他那边,还有多少可用之心,可调之兵。记住,一切都要秘密进行。”
“臣等领旨!”高柔、蒋济精神一振,齐声应道。他们从皇帝眼中,看到了久违的决断与锋芒。
曹叡挥挥手,二人躬身退出。
暖阁内重归寂静。曹叡坐回案前,手指划过地图上“偃师”的位置,又移到“洛阳”,最后看向西边的“关中”,东边的“青徐”。
“司马仲达,你想学王莽?还是想学曹操?”年轻的皇帝低声自语,眼中寒光凝聚,“这大魏的江山,姓曹,不姓司马。败了一次,你就该知道,谁才是主,谁才是臣。这盘棋,朕……要自己下了。”
霜寒未消,但洛阳宫深处,一股潜藏已久的帝王意志,开始悄然苏醒,试图重新拨动棋局的走向。
与洛阳宫中年轻的谋算不同,偃师大营的气氛,更为凝重肃杀。
司马懿并未住进城池府邸,而是扎营于偃师城东、洛水北岸的一处高地。营垒森严,刁斗森严,虽是新败之师,但经过数月整顿,已恢复严整气象。中军大帐内,炭火熊熊,司马懿披着厚氅,正与几名心腹将领及谋士议事。
他比在洛阳时清瘦了些,但眼神更加深邃难测,仿佛一口古井,沉淀了所有的波澜。长子被俘,中原糜烂,朝议汹汹……这些挫折似乎并未击垮他,反而让他身上那股沉潜阴鸷的气息,愈发浓重。
“洛阳近日动向,诸位如何看?”司马懿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谋士辛毗(字佐治,历史上为魏臣,此处沿用)开口道:“大将军,公子(司马昭)在洛阳,以雷霆手段肃清‘通吴’逆党,虽招致部分非议,但迅速稳定了局面,并州援军亦已到位。只是……手段略显酷烈,恐失部分人心,且陛下似乎对此有所关注。”
将领牛金(司马懿亲信部将)粗声道:“陛下关注又如何?如今这局面,离了大将军和公子,谁能稳住洛阳?那些清谈的老臣,还是深宫里的皇帝?公子做得对,乱世用重典!不把那些墙头草收拾干净,指不定哪天就在背后捅刀子。”
司马懿不置可否,看向另一名文士模样的心腹——主簿赵俨(字伯然):“伯然,你以为呢?”
赵俨捋须缓声道:“公子行事果决,堪当大任。然过刚易折。洛阳毕竟是京师,天子所在,百官云集。清洗立威必不可少,但亦需适时施恩,拉拢中间派,分化反对者。尤其是……需警惕陛下借此机会,暗中整合保皇势力。高柔、蒋济等,不可不防。”
司马懿微微颔首:“伯然所言,深得吾心。我已去信昭儿,令其稍敛锋芒,对某些非核心的反对者,可施以小惠,或调任闲职,不必尽数铲除。当前要务,一是稳固洛阳,二是防范东西两线之敌。”
他走到悬挂的大幅地图前,手指点向西方:“蜀虏姜维,据有陇右,其兵锋必指关中。关中乃四塞之地,是我大魏西陲屏障,绝不可失。我已令潼关、武关守将加强戒备,并授其‘必要时可诱敌深入,待其粮尽再击’之策。然关中守军兵力不足,将领能力参差,需派一得力之人,总督关中军事。”
帐中众人精神一振。总督关中,无疑是方面大员的要职,且直面蜀国兵锋,既是重任,也是机会。
司马懿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寡言、坐在下首的一位中年将领身上:“郭淮。”
郭淮(字伯济)勐地抬头,他原是雍州刺史,上邽困守后无奈降蜀,但因其在羌胡中声望颇高,姜维并未苛待,反而礼送其前往汉中。后司马懿派细作暗中联络,许以重利及保全其家族在并州的家业,郭淮遂寻机脱离蜀军控制,辗转逃回魏境,不久前才秘密抵达偃师。因其有降敌经历,且离开战场数月,在帐中一直颇为低调。
“罪将郭淮,听候大将军差遣。”郭淮起身,单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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