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眼神闪烁了一下,拿起那袋钱在手里掂了掂,又扔回地上,声音冷了下来:“打听人?寻仇?还是官府的眼线?老子最烦这些腌臜事。你们从哪来,回哪去,老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见过什么队伍。盐和布留下,钱拿走,赶紧滚蛋!再啰嗦,别怪老子不客气!”说着,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周围几个寨中汉子也神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山鹰见状,知道初次接触不宜硬来,连忙摆手:“当家的别误会!绝不是官府的人,也不是寻仇!就是受朋友之托,找几个走散了的弟兄。当家的既然不知,那就算了,算了。盐和布就当交个朋友,俺们这就走,这就走。”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后退,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黑虎盯着他退到山坳口,才冷哼一声,挥挥手,让手下收了盐和布,却没动那袋钱。
山鹰退出安全距离,转身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这次接触不算成功,但至少确认了“黑虎寨”的存在和大致情况,也试探出了黑虎的警惕性与对官府的排斥。更重要的是,黑虎听到“二三十人队伍”时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没有逃过山鹰的眼睛——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或不敢说。
返回预设的林中临时据点,山鹰将情况详细汇报给亲自在此接应的“老羌”。
“黑虎有所隐瞒,但反应来看,他至少听说过,甚至可能接触过李歆队长他们。”山鹰分析道,“他不信任我们,怕我们是官府或对头派来的。而且,他似乎……很缺物资,尤其是盐和铁器。”
老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缺物资就好办。一次送礼不成,就多送几次。下次,带点铁箭头或者破损但能修的刀来。不直接问李歆小队,就跟他做交易,买他的山货皮毛,帮他销赃,慢慢建立信任。只要他肯跟我们做买卖,在这片山里,他总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也总会露出破绽。”
他看了一眼地图上“黑虎寨”所在的山坳,又指了指更东边:“同时,派另一组人,绕过黑虎寨,往东边、北边继续探查,特别是高焕提到的那个有暗红色旗帜可能出现过的大致方位。双管齐下,不能只吊在一棵树上。”
山鹰点头领命。陇右的秋风吹过林梢,带起一片萧瑟之声。寻找李歆小队的行动,如同在这茫茫大山中寻找一枚特定的落叶,艰难而渺茫。但“斩锋营”的触角,已经如同藤蔓般,开始向着子午岭深处、向着可能藏匿着秘密与希望的山谷岩隙,顽强而耐心地延伸过去。每一次试探,每一次交易,都可能离真相更近一步。
大将军府的书房内,气氛比屋外的秋日更加清冷。司马懿面前摊开着几份截然不同的报告。
一份来自太医署,详细记录了皇帝曹叡近期的脉象、用药和起居情况,结论依旧是“忧思伤脾,心脉虚浮,宜静养,忌劳神”。
一份来自宫禁卫尉,汇报了显阳殿近日的人员出入、用度消耗,一切如常,皇帝除了偶尔在殿内小花园散步,几乎足不出户。
第三份,也是让司马懿目光停留最久的,来自他秘密安插在将作监及负责宫苑维护部门的心腹。报告称:近日皇帝曾以“翻阅古籍需核对前朝宫苑规制”为由,再次调阅了一批涉及华林园早期水利及地下结构的陈旧图档,且特别要求查看关于“废置密道”和“前朝窖藏”的记录。查阅时间颇长,且有临摹勾画的痕迹。同时,负责看守华林园旧观星台区域的暗哨回报,前几日雷雨夜后,该区域虽未见明显异常,但台基东南角某处石板缝隙间的苔藓,有被轻微翻动或踩踏的新鲜痕迹,与周围不同。因雨后泥泞,未能留下清晰脚印。
第四份,则是司马昭亲自督办的、对可能与曹丕晚年秘密工程相关人员的追查进展。进展缓慢,当年涉及的将作监大匠刘姓者早已病故,其徒子徒孙流散,难以追寻。那位江东方士“清虚子”更是踪迹全无,仿佛人间蒸发。只有几个老宫人模糊记得,先帝晚年似乎对音律有了新的兴趣,曾让人找来一些音色奇特的古乐器把玩,但具体是什么,无人说得清。
这些看似零散、甚至有些牵强的信息,单独看或许只是皇帝心血来潮或巧合。但在司马懿眼中,却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隐隐串联起来——华林园、旧观星台、废置密道、前朝窖藏、图档、临摹、苔藓痕迹、先帝、江东方士、音律……
曹叡底在找什么?他想从那些陈旧图档和废墟里得到什么?那夜的雷雨和之后台基处细微的痕迹,是否意味着他已经有所行动,甚至……已经得到了什么?
司马懿绝不相信曹叡是真的“忧思静养”。这位年轻皇帝的隐忍和偶尔眼中闪过的锐光,他看得清清楚楚。曹叡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幼虎,看似温顺,却从未放弃磨砺爪牙,等待破笼而出的机会。
“父亲,是否要加强对显阳殿和华林园的监控?或者……干脆寻个由头,彻底搜查一番?”司马昭低声建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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