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东京湾裹着层咸涩的金雾,我和松宫芽衣站在羽田机场停机坪的防滑纹钢板上时,风正掀起她浅灰连衣裙的裙摆——那裙摆上绣的缠枝莲纹是她奶奶用苏绣针法绣的,青线绕着白棉线转,像把江南的云絮藏在了布料里。她左手攥着两本东西:一本是爷爷松宫朱尧的牛皮风水册,深褐色封皮被岁月磨出了包浆,边角处还留着爷爷用毛笔补的小补丁,墨迹是她太爷爷传下来的徽墨,经年累月还泛着淡香;另一本是2024年最新版的东京都地图,米黄色铜版纸上用红笔标满了注脚,从1868年明治维新“废藩置县”时拆毁的江户城围墙位置,到2023年东京都区部1394万常住人口的密度分布,连每个区填海造地的年限、每处老建筑的始建年代都标得清清楚楚。
“东哥,你看这里,”芽衣指尖落在地图上东京23区的轮廓线处,指甲盖透着点淡淡的粉,指腹蹭过地图上“江户城遗址”的标注时格外轻,“整个东京都区部像片摊开的银杏叶,西边被秩父山脉的余脉框着,东边往东京湾里伸,南北长不过25公里,东西宽才15公里,算上周边的琦玉、千叶、神奈川,‘东京都市圈’也才1.3万平方公里,比上海都市圈小了快一半。可就是这么点地方,挤着近四千万人——亚洲人口最多的城市,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大都会之一。”她抬头时,阳光刚好落在她耳尖的银坠上,那坠子是片指甲盖大的永乐甜白瓷片,是上周我们在横滨郊外废弃茶园找到的,瓷片边缘还沾着点当年的茶渍,“近代它变了三次大样:明治元年拆江户城的石墙,把武士的‘御宅’改成商铺和工厂,才有了‘东京’这个名字;1923年关东大地震后,木房子全塌了,钢筋水泥小楼像雨后春笋冒出来,那会儿就有了‘高密度城市’的影子;二战后更狠,美军轰炸把东京炸成平地,重建时没地方去,就往天上盖、往海里填,台场、江东区的一半,连羽田机场的扩建部分,都是填海填出来的——爷爷总说,东京是‘被挤出来的大城市’,每一寸土地都透着‘没地儿去’的着急。”
我接过她递来的降噪耳机,触到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镯子内侧刻着个极小的“朱”字,是她爷爷的太爷爷松宫一郎1925年从琉球带回的,据说当年太爷爷在琉球首里城当茶农,见中国册封使留下的瓷器上有这个字,就照着刻了镯子,传了三代。“别紧张,东哥,”芽衣帮我调整耳机的耳罩,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耳垂,带着点微凉的软,“我查过了,这家空中游览公司是正规的,飞行员有十年经验,会绕着东京飞一圈,皇居、东京湾、新宿,所有藏风水痕迹的地方都能看见。”她说话时,眼尾的红痣轻轻颤了颤,像落在宣纸上的一点朱砂,平时她总端着沉静的书卷气,只有提起爷爷或老物件时,才会露出这样柔软的慌。
直升机的螺旋桨转起时,气流把芽衣的头发吹得乱了些,她下意识攥住我的胳膊,指节微微泛白。我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抬头冲我笑,眼里映着螺旋桨的光影:“爷爷总说,想从天上看东京的地脉,地面上的房子挡着,看不清‘气’的走向。现在我们替他看,好像能替他把没说的话听完。”
机身缓缓升空的瞬间,东京突然在脚下铺成了立体的画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皇居,那片被黑松林围着的建筑群,像块墨绿色的翡翠嵌在城市中央,二重桥的白色桥身映着淡蓝的天,像条丝带绕在翡翠上。芽衣凑到舷窗边,手指隔着玻璃划过皇居的轮廓:“那是江户城遗址,德川幕府的本丸就在皇居东御苑里。爷爷在牛皮册里画过江户城的风水图,说当年建城时,从大明逃来的风水师建议‘坐北朝南,面东望海’,让地脉顺着隅田川向东流,借东京湾的‘活水’聚气——你看隅田川,像条银色的带子从北边流过来,本来该对着皇居正门,可现在你看,皇居正门对着西南方向,偏了整整八度,对着富士山。”她翻开牛皮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江户城风水考》手抄本,毛笔字力透纸背:“德川氏惧‘气散则权弱’,私改子午线,将‘气口’拧向西南,以富士山为‘远案’,欲锁关东之劲——然地脉如绳,拧则易断,城虽固,气已滞。”“东哥你看,”芽衣指着下方绕着皇居的环形道路,“没有一条直路穿城而过,都是绕着走的,这就是当年改格局留下的痕迹。中国的古城,比如北京,故宫前面有天安门广场、长安街,是‘气通’的;可东京的皇居被路围着,像个孤岛,气进不来也出不去——爷爷说这是‘锁城之局’,看着安全,其实是把自己困在里面。”
直升机往南飞时,东京湾像块巨大的蓝玉铺在脚下,湾里的集装箱码头密密麻麻,红色的起重机像无数根针插在玉面上。芽衣指着湾里大片填海造地形成的区域,那里的高楼像排列整齐的积木,挤得连缝隙都快没了:“从1912年到现在,东京填了快250平方公里的海,台场、御台场、江东区的梦之岛,都是填出来的。”她从包里掏出张1923年的老照片,黑白照片里的东京湾还是开阔的喇叭口,远处的富士山清晰可见,“爷爷在照片背面写:‘湾口如喉,气通则城活;喉塞则城滞’。可现在你看,湾口被填得只剩窄窄一条,从太平洋来的气,到了湾口就被堵住了,又盖了彩虹大桥,像道闸门把气卡在湾里——东哥你发现没?填海区域的高楼特别密,新宿、涩谷的超高层一栋挨着一栋,其实是地脉不稳,只能靠建筑密度‘镇’着。爷爷说,中国的填海造地,比如澳门,会在填海区域种红树林,让地脉慢慢稳下来;可东京填海只想着盖房子,地脉没扎根,像人站在沙子上,只能靠多穿衣服稳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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