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员在对讲机里说要绕着新宿飞一圈时,芽衣突然指着下方的新宿御苑:“那里面有片松树林,是江户时代的‘风水林’,本来是挡西边秩父山脉的‘煞气’。中国的园林里也有这种树,叫‘镇宅木’,比如苏州拙政园的楠木林,就是挡北边的‘寒气’。可东京的风水林都种在路边,被汽车尾气熏得半死——你看那些松树,叶子都偏黄,不像健康的松树那样翠绿,是气不通的缘故。”她忽然笑了,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爷爷总说,东京是个‘学一半忘一半’的城市。学中国的风水,学了‘镇宅木’的说法,却忘了‘气通’的根本,把风水林种在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学西方的城市规划,学了‘高楼大厦’的样子,却忘了‘留白’的道理,把城市挤成了没有呼吸的盒子。”
直升机飞过东京塔时,夕阳正落在塔顶的天线处,把塔身染成暖红色,塔下的街道像条金色的河流,车流的灯光像无数颗星星在河里流动。芽衣指着东京塔旁边的增上寺:“那是德川幕府的家庙,爷爷说增上寺的放生池是按大明南京报恩寺的规制建的,‘半月形’的池岸,能把外面的气兜进寺里。可后来江户的官员在池底埋了三块花岗岩,想‘锁气不泄’,结果把气堵在池底,连池里的鲤鱼都爱往岸边跳,想找透气的地方。”她叹了口气,眼里带着点心疼:“爷爷说,日本人学东西总爱‘加自己的心思’,好的没学全,倒把根拧了。就像这放生池,中国的‘抱水’是为了‘活气’,日本人改成‘锁气’,弄巧成拙。”
直升机降落时,停机坪上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橙黄色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芽衣走下舷梯时,脚步还有点轻飘,我扶着她的胳膊,她靠在我身边,声音轻轻的:“以前我总觉得爷爷的话是老古董,直到这几天跟着他的本子找地脉,才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些藏在砖瓦里的道理,是老祖宗看天看地看了几千年才总结出来的。”
下午我们去了明治神宫,穿过参道时,两旁的楠木树高耸入云,树干粗得要两个人才能抱过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芽衣把地脉检测仪贴在一棵最老的楠木上,仪器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银线般的地脉线顺着树干往上流,像条清澈的小溪在树干里穿行。“东哥,明治神宫的地脉是东京最顺的地方,”她声音压得低,怕打扰宫里的宁静,连呼吸都放轻了,“爷爷说,这里原本是片稻田,明治时期建神宫时,请的风水师是浙江绍兴人,姓周,按‘背山面水’的规矩,把神宫建在武藏野台地的高地上,后面靠着秩父山脉的余脉,前面有片‘御池’,正好聚气。”她指着神宫的鸟居,那是用台湾阿里山的桧木做的,没涂任何油漆,木纹清晰可见,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这鸟居是按中国‘返璞归真’的风水理念做的,不涂漆,不雕花,就是为了让木头的‘气’透出来。你看其他神社的鸟居,要么涂红漆,要么加金箔,把木头的‘气’封死了,反而不吉利。爷爷说,中国的古建筑,比如山西应县木塔,也不用钉子,不用油漆,靠木头的榫卯和本身的‘气’撑了几百年——这才是风水的根本,顺自然,不折腾。”
我们坐在御池边的石凳上时,芽衣从包里掏出那块永乐瓷片,瓷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白,内侧的“大明永乐年制”款识虽然模糊,却还能看清。她把瓷片轻轻放在池边的石头上,奇妙的是,瓷片刚落地,池里的鲤鱼就成群结队地游了过来,围着石头打转,尾巴溅起小小的水花。“爷爷说,老瓷片能‘认气’,气顺的地方,它会有反应,”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瓷片,动作温柔得像摸稀世珍宝,“我小时候总缠着爷爷问,为什么瓷片能认气,爷爷说,瓷片是用中国的土、中国的水、中国的火烧出来的,骨子里带着中国的‘气’,到了气顺的地方,就像找到了家人,会‘高兴’。那时候我不懂,觉得爷爷在骗我,直到现在看到这些鲤鱼,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她忽然转头看我,眼里带着点亮晶晶的光:“东哥,你知道吗?我从小没什么朋友,爸爸妈妈忙着工作,奶奶去世得早,爷爷虽然在,可他总忙着打理茶屋、研究风水,我以前总一个人对着老茶具、老本子说话。这几天和你一起找地脉,说爷爷的故事,带你看他说的那些地方,突然觉得……我不是一个人了。好像爷爷也在旁边,看着我们,听我们说话。”
风卷着楠木树的香气吹过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我看着芽衣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趟东京之行,我们找的不只是藏在城市里的风水痕迹,更是两个陌生人之间,因共同执念产生的羁绊。我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从南京带来的雨花石,石头上有淡淡的缠枝莲纹,是去年在夫子庙小摊上买的。“给你,”我把盒子递给她,“南京的雨花石,花纹和你裙子上的缠枝莲有点像。爷爷说根是能传的,这石头就当我们一起找地脉的纪念,以后看到它,就想起我们在直升机上看东京湾,在明治神宫看鲤鱼围着瓷片转。”
芽衣接过盒子,打开时眼睛突然红了。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雨花石,贴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谢谢东哥。我会把它和瓷片放在一起,放进爷爷的牛皮册里,这样……爷爷的册子里就有两件‘中国的念想’了。”
傍晚离开明治神宫时,参道上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走在石板路上,像两条终于汇合的小溪,慢慢朝着夕阳的方向流去。芽衣手里攥着牛皮册和装着雨花石的盒子,我手里拿着地脉检测仪,屏幕上的银线还在轻轻跳动,像在诉说这座城市里,藏在砖瓦、草木、海湾里的,关于根与气的故事。
从明治神宫出来时,日头已经偏西,走了大半天路,我的腿肚子开始发沉。芽衣看我揉着膝盖,忽然笑了:“东哥,前面巷子里有个中国人开的街市,里面有家卖馄饨的小店,爷爷以前带我去过,味道特别像南京的鸭血粉丝汤,去垫垫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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