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深夜,陆时的情绪渐渐平复,哽咽声消散在林间的冷风中,只剩电子钟的滴答声,敲打着满室沉寂。沈砚将那封未寄出的举报信轻轻放回案卷夹层,转身时,目光落在角落的防爆证物箱旁——那里放着一个塑封的透明袋,里面是玥玥的涂鸦本,封面被孩子用蜡笔涂得花花绿绿,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和小人,是此前从案发现场追回的证物。
他走过去,指尖隔着塑封膜抚过涂鸦本的封面,粗糙的纸页边缘,还留着孩子小小的指纹印。塑封袋的缝隙里,掉出一片干枯的蜡笔屑,是刺眼的红色,像极了十年前法医室里,那瓶被他攥到发烫的红墨水。
记忆像被这抹红色撕开一道口子,汹涌的碎片涌进脑海,将他拽回十年前那个阴冷的雨天。
2015年的市局法医室,白墙被消毒水浸得发灰,天花板的灯管忽明忽暗,映着解剖台上盖着的白布。沈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是市局法医科最年轻的主检法医师,经手过百起命案,见过人性最极致的恶,却从未像那天一样,握着解剖刀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白布掀开时,玥玥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一片被揉皱的落叶。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裙摆沾着泥土和水渍,官方通报里说,这是一起“意外坠楼”,可沈砚的目光落在孩子裸露的胳膊和腿上时,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那不是坠楼能造成的伤。
小臂内侧有三处圆形的烫伤疤痕,边缘规整,是被高温金属物按压留下的,结痂还未脱落,说明受伤时间不超过七十二小时;后腰处有两道平行的淤青,宽度与木棍吻合,是反复殴打造成的皮下出血;甚至在孩子的指缝里,还残留着少量棉质纤维,与坠楼现场的护栏材质完全不符。
沈砚蹲在解剖台前,用镊子小心夹起那缕纤维,放进证物袋,又拿起记号笔,想在尸检记录的图纸上标注这些异常。可笔尖刚触到纸页,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赵立群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穿便衣的人,脸色阴沉得像窗外的雨。
“沈法医,这份尸检报告,按‘意外坠楼’出。”赵立群的声音没有温度,将一份拟好的报告扔在桌上,纸张滑到沈砚脚边,“市局已经定了调,没必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浪费时间。”
沈砚抬眼,指腹摩挲着图纸上未完成的标注,声音冷得像解剖台的金属台面:“赵支队,孩子身上有烫伤、殴打痕迹,这些是机械性损伤,与坠楼无关,必须标注在报告里。”
“无关紧要的伤,可能是孩子自己玩闹弄的。”赵立群走近一步,阴影落在沈砚身上,“沈法医,做事要懂分寸。选童计划是市里重点扶持的慈善项目,王启山理事长是市里的红人,你一个法医,别给自己找麻烦。”
沈砚没理会,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瓶红墨水——法医室的红墨水,专用于标注尸检中关键的、与死因相关的异常损伤,是他入行时,师傅教给他的规矩:“真相是什么,就标什么,红墨水落下去,就再也擦不掉了。”
他拧开墨水瓶盖,蘸了笔尖,正要在图纸上的烫伤位置落下,赵立群的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沈砚,我再劝你一次,把笔放下。你要是敢标,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我是法医,我的职责是还原真相,不是替谁掩盖。”沈砚挣开他的手,红墨水溅在白纸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像孩子没流干的血,“就算我不干了,这些伤,也必须记在报告里。”
那天的争执,最终以沈砚被强行带走结束。他被关在法医室的休息室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通知调离法医岗,发配到市局档案室整理旧案卷宗——那是个闲职,离一线办案十万八千里,明摆着是警告。他去拿自己的尸检记录时,发现玥玥的那份报告已经被篡改,所有关于烫伤、殴打的记录都被抹去,只留下“高坠致颅脑损伤死亡”的结论,红墨水标注的痕迹,也被人用修正液盖得严严实实。
他不甘心,趁夜翻遍了档案室,想找到能证明真相的蛛丝马迹,却在深夜的走廊里,遇到了陆明。
那天的陆明,穿着警服,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烟蒂在黑暗里亮了又灭。沈砚认得他,是负责选童计划外围调查的老警员,为人正直,在局里口碑极好。陆明似乎早知道他会来,转身时,手里攥着一份折叠的纸,塞到沈砚手里:“这是玥玥尸检的原始记录,我偷偷复印的。赵立群盯着你呢,这份东西,你藏好,别让任何人发现。”
“陆队,你这是……”沈砚捏着纸,指尖发颤。
“我是警察,也是父亲。”陆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我改了案卷,是被逼的,可我不能让这孩子白死。沈砚,你年轻,性子硬,不像我们这些人,有太多牵挂。这份真相,我交给你,等合适的时机,让它见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双生痕:暴雨中的硬币与红绳谜局请大家收藏:(m.20xs.org)双生痕:暴雨中的硬币与红绳谜局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