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推开那扇刷着褪色蓝漆的木门时,吱呀的声响像钝刀割过朽木,惊起墙角蛛网里的尘絮。空气里裹着潮湿的霉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和他十年前在孤儿院体罚室闻到的气息,几乎分毫不差——那是绝望和疼痛揉碎后,渗进墙壁的味道。
房间不大,约莫十平米,地面是磨得发花的水泥地,靠墙摆着一张掉漆的实木长桌,桌角有几道深凹的刻痕,像是常年被重物敲击留下的。墙角立着一根半米长的戒尺,黄铜包边已经氧化发黑,尺身布满深浅不一的凹痕,那是无数次落在孩子手心、脊背留下的印记。林辰就坐在长桌旁的木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的纹路,听见动静,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平静地开口:“你来了。”
沈砚的手依旧扣在配枪握把上,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墙面被重新粉刷过,白漆下却隐隐透出斑驳的底色,像是有人刻意复刻了当年的模样。“你把我们引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你复刻的‘罪案现场’?”他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带着警察特有的警惕和审视,“林辰,你的复仇该停了,张野已经找到,陆明留下的证据也都在,法律会制裁那些人。”
林辰终于转过身,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却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他抬手指向身后的墙面:“法律?沈警官,你抬头看看,这面墙,就是法律漏掉的东西。”
沈砚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那片看似平整的白墙上。下一秒,林辰抬手关掉了头顶的白炽灯,只留墙角一盏昏黄的应急灯。光线斜斜打在墙面上,原本被白漆覆盖的地方,竟透出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一个个名字,字迹稚嫩,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只刻了一半,像是刻到一半被发现,仓促停了手。
“每个名字,都是当年被关在这里的孩子。”林辰站起身,走到墙边,指尖拂过其中一个浅浅的名字,“这个叫小石头,那年八岁,因为偷藏了半个馒头给生病的弟弟,被王启山用戒尺打断了胳膊。他想喊疼,王启山就用布堵住他的嘴,把他锁在这里,整整三天,直到胳膊肿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他的指尖移向下一个名字,字迹更浅,几乎要融进墙面:“这个叫丫丫,六岁,因为不肯配合‘选童计划’的体检,被赵立群摁在这张桌子上打,后背全是血印,回家后发了三天高烧,最后还是没撑过去。她的名字,是我偷偷刻的,怕再过几年,没人记得她来过这个世界。”
沈砚的呼吸猛地一滞,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了两步。那些名字密密麻麻,从墙面的左下角一直延伸到右上角,少说有几十个。有的名字被反复描摹,刻痕深得能嵌进指甲,显然是有人在无数个深夜,借着月光一遍遍刻下,像是怕被遗忘。
“你说的那些死者,王启山、赵立群、李建军、高建明……他们每个人,都曾站在这张桌子前,用这根戒尺,用他们的拳头,殴打这些孩子。”林辰拿起墙角的戒尺,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李建军最喜欢用这根戒尺打孩子的手心,他说‘手心肉嫩,打一下记一辈子’;高建明喜欢把孩子锁在这个房间,不给吃不给喝,直到孩子哭着认错;王启山更狠,他会用桌角撞孩子的膝盖,听骨头撞在木头上的声音,说这是‘磨掉他们的野性子’。”
他的声音很平,没有嘶吼,没有愤怒,却像一把冰锥,一点点扎进沈砚的心里。“十年前,陆明查到了这里,他拍下了这些刻痕,记下了这些名字,想要把这些人送进监狱。可结果呢?”林辰转头看向沈砚,眼底终于翻起一丝波澜,“证据被压下,陆明被诬陷篡改案卷,身败名裂。这些人依旧是‘慈善家’‘好警员’,依旧能站在阳光下,而这些孩子,有的夭折,有的流落街头,有的一辈子活在阴影里,连喊一声冤的机会都没有。”
“程序正义不是万能的,但它是底线。”沈砚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下意识地反驳,却觉得这话苍白无力。他见过太多迟来的正义,见过太多因为证据不足、权力干预而无法定罪的案件,可当这些具象化的名字、刻痕摆在眼前,当那些孩子的痛苦被一字一句说出来时,他一直坚守的“程序正义”,竟开始出现裂痕。
“底线?”林辰笑了,笑声里带着浓重的悲凉,“对这些孩子来说,程序正义的底线,就是他们的生死线。陆明守着这条底线,最后落得什么下场?张野守着证据,却只能躲在废弃仓库里,看着仇人逍遥法外。我等了十年,等法律给这些孩子一个交代,可等到的,是李建军升了职,高建明开了公司,王启山甚至成了孤儿院的名誉院长。”
他将戒尺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复刻这个房间,不是为了炫耀我的复仇,是为了让你看看,你们所谓的‘程序正义’,到底漏掉了多少血和泪。我杀他们,是私刑,是犯法,可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一场没有保障的正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双生痕:暴雨中的硬币与红绳谜局请大家收藏:(m.20xs.org)双生痕:暴雨中的硬币与红绳谜局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