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布朗,和其他人,都拿出了自己剩下的食物,放到它面前。”艾琳说,声音里有种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暖意,“大家都很喜欢它。”
索菲几乎能看到那个画面:破败的农舍里,一群疲惫不堪、满身创伤的士兵,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屏住呼吸看它吃东西。这一刻,他们不是士兵,不是杀人者或幸存者,只是一群被最脆弱的生命触动了内心深处某块柔软地方的人。
“然后卡娜他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埃托瓦勒”
她停顿了,看向索菲,眼神里有一种询问,仿佛在确认索菲是否理解。
“埃托瓦勒,”索菲轻声重复,“‘星星’的意思。”
艾琳点了点头。“她说,‘这么黑的地方,它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这个比喻如此简单,如此天真,却又如此精准。在战争的绝对黑暗中,这只瘦弱、肮脏、随时可能死掉的小猫,确实像一颗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星星。它不是希望——希望太宏大,太虚幻——它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小生命,一个与杀戮和死亡无关的存在。
“从那天起,”艾琳继续说,语速变快了一些,仿佛这段记忆不那么痛苦,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埃托瓦勒就跟了我们。没有正式决定,就是……自然而然。卡娜整天抱着它。士兵们轮流省下一点食物,一口面包屑,一点肉干碎,喂它。”
艾琳描述了一些画面:小猫如何学会分辨脚步声,听到卡娜的动静就会从背包里探出头;如何在天冷的时候,偷偷钻进卡娜的大衣里取暖;如何在行军休息时,趴在卡娜膝盖上,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呼噜声。
“它什么都不懂,”艾琳说,声音里有一种近乎悲哀的清醒,“不懂战争,不懂炮击,不懂死亡。它只知道冷,饿,和一点点温暖。”
索菲理解了这个词的分量。在一个人性被不断扭曲、践踏、异化的环境中,这只小猫的存在提醒着他们:世界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生命不应该是为了互相杀戮而存在。
温暖、饥饿、对安全的渴望……这些最原始、最基本的东西,才是生命的本质。而他们,这些拿着枪的士兵,内心深处依然残存着对这种本质的回应能力——给一只小猫食物,抚摸它,保护它。
“一切都变了,”艾琳轻声说,“大家的笑容多了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
不是为了伟大的理想,不是为了胜利,只是为了不辜负那只信任你的小猫,为了证明自己还没有完全变成野兽。
艾琳停了下来。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沉默被阳光和这段奇特的记忆填满,不再那么沉重。
索菲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她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她站起身,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拍了拍艾琳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艾琳愣住了。她看着索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听着她下楼的脚步声,心中涌起一阵困惑,甚至一丝被抛下的不安。她刚刚分享了卡娜和埃托瓦勒的故事,这段相对“温和”的记忆,为什么索菲突然离开了?是她说得太多了吗?还是这段记忆依然触痛了什么?
几分钟过去了。阳光在地板上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楼下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门开关的声音,然后又是脚步声——这次是上楼的,比下楼时更慢,更小心。
门再次被推开。
索菲走进来,怀里抱着一样东西。
艾琳的目光落在那团东西上,瞳孔瞬间放大。
那是一只小猫。
很小,非常小,可能只有几周大。玳瑁色,毛色杂乱,沾着灰尘和污渍,瘦得可怜,肋骨在薄薄的毛皮下清晰可见。它蜷缩在索菲的臂弯里,身体微微发抖,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警惕和恐惧,直勾勾地盯着艾琳。
索菲走到床边,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抱着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她在床沿坐下,让艾琳能看清这只小猫。
“今早在巷子垃圾桶边发现的,”索菲说,声音很平静,没有刻意的温柔,只是陈述事实,“躲在纸箱后面,冷得发抖。它需要……洗个澡,吃点东西。可能还需要看看有没有跳蚤。”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从猫移到艾琳脸上。那双棕色眼睛里有一种深深的、几乎令人心碎的温柔,但她的语气依然很稳。
“它需要一个名字,”索菲继续说,声音很轻,“和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艾琳完全说不出话。她只是看着那只小猫,看着它颤抖的身体,看着它恐惧但依然清亮的眼睛。卡娜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它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索菲把小猫往艾琳的方向轻轻递了递,但没有完全松手。“你告诉了我关于‘星星’的故事,”她说,每个字都清晰而坚定,“那么,让我们在这里,也守护一颗微弱的星星。”
艾琳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很慢,有些颤抖。她摊开掌心,不是去抓,而是像卡娜当初那样,让小猫看到她空无一物的手,看到她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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