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埋声种时,晶藤黏液在冻土上画的蛛网纹路,此刻正沿着猫爪的方向泛着幽蓝荧光。
埃默里的船该到孟买了。康罗伊突然说。
他摸出怀表,黄铜表壳贴着掌心发烫,按航速,现在该靠岸了。
亨利的喉结动了动。
这个总把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却盯着那只猫,喉间滚出个不成句的词:共鸣......
帐篷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詹尼裹着深灰斗篷冲过来,发梢沾着融雪,手里举着半块碎镜片——那是她改装的简易传声装置。克什米尔驿站刚送来消息,她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埃默里联系上了迅捷号的大副,是当年参与过蜂巢计划的印度裔军官。她把镜片递过去,上面用炭笔草草写着:要女王亲口承诺废除声音管制法,承认土着语言合法。
康罗伊的拇指重重按在两个字上。
他想起三年前在利物浦码头见过的印度男孩,那孩子因为用泰米尔语唱童谣被学监割了舌头。他们不要勋章,不要土地,詹尼的声音突然发颤,只要孩子能在教室里开口说话。
冰川风卷起康罗伊的披风下摆。
他望着远处的晶藤,那些此刻正朝着东方微微倾斜,像在倾听某种人类听不到的旋律。去把石阵图准备好。他对亨利说,把第七枚声种从保险箱里取出来。
技术总监的手顿在半空:爵爷,主动激发双耳共振......您知道这可能引发地脉过载。
总比等圣殿骑士的匕首先捅进女王心口强。康罗伊扯下手套,指腹摩挲着胸前的铁片——那是维多利亚十四岁时用差分机零件熔的,边缘还留着她锉刀刮过的毛边。去拿冰镐,我要上冰川顶。
詹尼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凉,却比任何锁链都紧:乔治,你上次这么做咳了三天血。
那是因为当时没声种。康罗伊反手握住她的手,把铁片塞进她掌心,现在每颗声种里都存着上万人的我记得,它们会当我的缓冲层。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等我吼完那句话,你就把所有记录员叫到石阵外围,他们的声音会接住共振波。
詹尼松开手时,掌心里多了枚铜哨——那是他们初遇时,他在旧书摊买给她的。每吹三声,他后退两步,就说明我还活着。
冰川顶的风像刀子。
康罗伊跪在石阵中心,七枚声种在月光下泛着珍珠白。
最大的那枚嵌着詹尼的蜡筒,最边上的是埃默里在哈罗公学被藤条抽时咬碎的银牙。
他摘下护目镜,睫毛立刻结上冰花,却看得清石阵凹槽里自己的铁片——十四岁的维多利亚踮着脚,把烧红的铜水倒进模具,说乔治要当最会听声音的男爵。
姐姐!他张开嘴,却被冷风灌得呛咳。
第二声他吸足气,胸腔里的铜鼓敲得更响,我记得你教我拼写的那个下午!
声波撞在冰壁上,碎成万千银针。
康罗伊看见自己的声音凝成淡金色的雾,顺着地脉纹路往南太平洋窜,所过之处晶藤的黏液沸腾成荧光海,埋在地下的声种们同时震颤,像无数颗心脏开始跳动。
同一时刻,南太平洋火山岛洞窟。
维多利亚的耳坠突然迸出蓝光,那是康罗伊送她的差分机零件熔铸的,和他的铁片是一对。
她正对着录音器,原本要念的朕以女王之名承诺哽在喉间,岩壁却先发出轰鸣——海水倒灌成帘,在洞顶凝成巨大的声波图谱,和克什米尔的石阵一模一样。
乔治?她轻声说,声音裹着海水的咸腥。
录音器的蜡筒突然自己转动,她望着岩壁上浮现的凯尔特古文字——那是他们小时候躲在白金汉宫地窖里,从一本破《亚瑟王传奇》上学的诸王之语我听见你了,她伸手接住一滴倒流的海水,现在,轮到我说给你听了。
海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克什米尔的晶藤同时绽放,粉白的花雨裹着荧光黏液飘落,每片花瓣都在重复维多利亚的声音:我以不列颠与爱尔兰女王之名起誓,所有帝国子民的声音,都将在议会厅、在学堂、在教堂尖顶下被听见。
康罗伊跪在冰川顶,喉咙里尝到血锈味。
但他笑了——因为他听见了,在声浪的最深处,有个十四岁女孩的声音在念:F-R-E-E-D-O-M,乔治,这是,要拼得比心跳还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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