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命运的星轨从不只在一处闪耀。当山野间的幼星于嬉戏中磨砺爪牙,帝国中心的星辰亦在各自的牢笼与轨道上生光。深宫的棋局、户部的算盘与无人问津的哀愁,同样是未来洪流中,足以颠覆世界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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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周廷玉往清阳书院蒙学部跑得更勤了。他身边除了那个安静洞察的小尾巴墨璃,又多了一个沉默寡言、眼神却渐渐不再那么凶狠的“小护卫”武开阳。他依旧沿用着对待墨璃的那套方法——将知识、策略和体能训练巧妙地融入游戏、故事与日常的“玩耍”中。
他会和武开阳玩“排兵布阵”的游戏,用颜色各异的石子、长短不一的树枝代表不同的兵种(骑兵、步兵、弓箭手),在沙地上画出简单的地形,讲解“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的朴素道理;他会讲述《孙子兵法》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故事,用孩童能理解的、关于老猎人如何观察猎物踪迹、判断猛兽习性的语言包装;他甚至在和武开阳一起练习牛景先教导的基础拳架、锻炼体能时,会“无意”地探讨如何利用墙角、树木等地形创造优势,如何判断对手发力时的虚实,如何在一对多、处于劣势时寻找那一线生机,如何保护要害。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这话有一定道理,但前提是你得有进攻的本钱和把握。否则,暂时的退避和隐忍,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更好地出击。‘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个‘器’,既是武力,也是智慧和耐心。” 周廷玉一边摆弄着代表“埋伏”的深色石子,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道,将《易经》的道理化入其中。
武开阳听得极其认真,那双原本只有凶狠、戒备和求生欲望的眼睛里,渐渐开始闪烁起思考与领悟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廷玉和那些欺负他的人完全不一样,和书院里那些只知死读书、对他要么鄙夷要么忽视的同窗也不一样。周廷玉教给他的这些东西,似乎更能触动他内心深处某种渴望变得强大、渴望掌握自己命运的原始本能,为他打开了一扇从未想象过的窗户。
墨璃则总是安静地在一旁,有时看着他们像两个小将军一样在沙地上“排兵布阵”,有时自己蹲在稍远些的地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谁也看不懂的、却隐隐蕴含某种数学规律或空间结构的复杂图案。周廷玉也会让她参与进来,比如让她快速记住双方“兵力”的分布和移动轨迹,或者判断从哪个方向进行“奇袭”最能打乱对方阵脚、收益最大。墨璃往往能眨着眼睛,凭借惊人的图像记忆和直觉,给出出人意料的、直指关键的答案,让武开阳都时常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就这样在黔西北春日的山风与书香中,组成了一个奇特而和谐的小团体。 一个洞察先机、有意引导、身负紫微宿命的“小先生”,一个敏锐善记、潜藏破军之力、对奥秘有着天生直觉的“小道童”,一个悍勇倔强、初显武曲锋芒、在战斗中学习成长的“小狼崽”。命运的丝线,在看似平凡的日常里,悄然缠绕,编织着未来波澜壮阔的星图……
同一片天空下,帝国的中心,金陵城。
户部尚书府邸,书房内。夏元吉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账册文书之中。烛火摇曳,映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专注的面容。朝廷北征蒙古的军费、郑和庞大船队再次下西洋的耗资、营建北京新都的巨额开销……每一项都是吞金巨兽,把他这个户部尚书架在火上烤,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他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股因长时间算计而产生的晕眩感。
“爹爹!” 一个清脆软糯的童音响起,穿着藕荷色细棉布小襦裙的夏雨柔(林筱黛转世,天玑(禄存)星,“玑衡量物,雨柔丰仓。”)端着一杯刚沏好的、温度适宜的热茶,迈着小短腿,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紧张、生怕她摔着的奶娘。
夏元吉脸上的疲惫顿时消散大半,露出真正舒心的温和笑容,连忙伸手接过女儿费力举起的茶杯:“哎哟,爹爹的雨柔真乖,知道爹爹累了。” 他抿了一口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干涩。
“爹爹算账辛苦,喝茶。” 夏雨柔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孺慕。她看着父亲桌上那些密密麻麻、让她眼花缭乱的数字和表格,小手指着其中一处她用看不懂的符号标记的地方,好奇地问:“爹爹,这里,为什么这个数(指漕粮数量)要和那个数(指运输距离)乘在一起呀?然后又加上旁边那个(指损耗率)?”
夏元吉有些惊讶,放下茶杯,将女儿抱到膝上坐好。女儿才六岁,竟对账目数字产生了如此具体的兴趣?“雨柔观察得真仔细。”他耐心解释道,“这是在计算一石粮食从江南运到北平,需要多少舟船费和脚力钱,这个费用是按里程算的,所以要乘在一起。但是啊,粮食在路上会有损耗,比如被老鼠偷吃、受潮霉变,或者搬运时洒落,所以还得加上预估的损耗,这才是最终的总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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