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夏雨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黑亮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挣扎下地,跑到一边,拿起夏元吉给她启蒙玩的、用于认识数字的算筹(一种古老的计算工具),笨拙地摆弄了几下,然后抬头,小脸认真地说:“爹爹,如果……如果让船走得快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少花一点在路上的钱?或者,让一次能装的粮食多一点,大船是不是比小船一趟运得多、更划算?”
夏元吉闻言,真正愣住了。他放下茶杯,目光惊异地看着女儿摆出的、虽然稚嫩却隐隐暗含“效率”与“规模”优化逻辑的算筹布局,心中掀起波澜。这孩子,竟有如此天分?这已不仅仅是好奇,而是触及了经营管理与成本核算的核心!他压下心中的惊异与一丝莫名的激动,柔声道:“雨柔说得对,这就是‘事半功倍’的道理,也是《九章算术》中‘均输’、‘盈不足’等章所探讨的统筹与优化之理。我儿聪慧,竟能无师自通,想到这一层。日后,可愿随爹爹学这经世济民、理财管物的经济之道?”
夏雨柔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一种找到喜欢玩具般的雀跃:“愿意!学好了,就能帮爹爹算账,不让爹爹这么累了,还能……还能让运粮食的钱少花点,多买糖吃!” 最后一句,露出了孩童的本性。
夏元吉心中慰帖不已,将女儿重新搂紧了些,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头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朝堂纷扰,家中却有此明珠,或许亦是天意。” 他隐隐觉得,这个女儿,未来或许真能成为他的臂助,甚至……
与此同时,深宫,西六宫之一的永寿宫内。
年仅五岁的玉宁公主(周妲己转世,朱棣幼女朱玉宁,天璇(巨门)星,“璇枢转语,天机暗藏。”)端坐在特制的矮凳上,脊背挺得笔直,面前是一张紫檀木棋盘,上面已落下数十子,黑白交错,局势初现。一位面容严肃、举止一丝不苟的尚宫正在旁指导她弈棋。
“公主,弈棋之道,需纵观全局,谋定而后动。‘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也。’ 您看,这一子,若贪恋边角小利,落在这里,” 尚宫指着棋盘一角,“虽能提掉两子,却失了中腹大势,让对方在外围形成厚势,犹如因小失大,不可取也。需思虑长远,权衡轻重。”
玉宁公主穿着一身樱草色缂丝宫装,小小年纪,因常年居于深宫,眉宇间已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皇家的清贵与疏离,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她纤细如玉的手指捻着一枚温润光洁的黑子,久久未曾落下,琉璃般纯净剔透的眼眸专注地盯着棋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不是在看着眼前的格子,而是在推演着无数条无形的、通向未来的脉络与可能性。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指尖的棋子,移向了另一个看似平淡、却能将中腹与边角隐隐联系起来的位置。
那尚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难以掩饰的赞赏。这位小公主,心思之缜密,对大局联动的敏锐,以及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与耐心,远非同龄孩童可比,甚至超过了许多成年皇子。她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布局,如何连接,如何在不显山露水中掌控节奏。
而距离永寿宫不远的柔仪殿内,气氛却有些压抑冷清。
十七岁的宝庆公主(朱元璋幼女,张美人所生)独自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望着庭院中那几株开始凋零的、失了颜色的春花,怔怔出神。她是先帝遗孤,身份尊贵却也尴尬。新皇四哥(朱棣)即位后,她虽物质待遇依旧,甚至为了显示仁厚有所增加,但宫中的人情冷暖,她早已体会颇深。往日的热闹与追捧渐渐散去,只剩下礼貌的疏远和暗地里的审视。想起早逝的母亲(张美人因生育她而侥幸免于洪武殉葬,但后来亦因惊惧郁郁而终),想起那位高高在上、威严日盛、让她感到疏离甚至隐隐畏惧的四哥,一股难以排遣的孤寂、迷茫与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如同殿内氤氲的檀香,无声无息地将她包裹。
“花开花落自有时,人来人往不由衷。” 她轻轻喃喃,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她的未来,又将飘向何方?如同这殿外无根的花瓣,最终会零落成泥,还是能侥幸攀附上一缕春风?殿内铜壶滴漏的声音,清晰而单调,固执地丈量着她无处安放的青春与深宫岁月里无尽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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