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新省初立,官衙如雨后春笋般冒头,卫所旌旗猎猎招展。贵阳行辕内,周必贤案头文牒堆积如山,新设八府四州的边界、赋税、驻防,桩桩件件都需他朱笔勾画定夺。
“殿下,国公爷就在内堂。” 引路的老仆躬身退下。
朱秀宁身后,花蕊抱着廷昭立在槅扇门外。行辕远不及金陵宫阙华美,青石砖地泛着冷光,空气里飘着新木与尘土的气息。门内纸张翻动的窸窣声中,偶尔掺着短促的命令 —— 是周必贤在处理军务。她推门而入。
周必贤正俯身于巨大的舆图之上,肩背绷得笔直,玄色常服袖口沾了点点墨迹。闻声抬头,目光扫过门口的母子,无惊无冷,只平淡道:“来了。” 廷昭怯生生唤 “爹爹”,他略一点头,视线便落回图上纵横的线条,“路上可还安稳?”
“尚好。” 宝庆走近,将孩子交给随侍的蕊初。她目光触到他眉宇间深刻的疲惫,又迅速移向桌案上那张黔省新图,“这便是…… 新设的贵州布政使衙门?”
“嗯。” 周必贤以指轻点,“贵阳为中枢,思州、思南析其地,新辟府县,卫所星罗棋布。田氏旧领,尽化于此。” 他语气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公务。
宝庆心头微刺,田震交印熔印的画面又浮上来。她沉默片刻,终究是皇家教养占了上风,轻声道:“夫君辛苦。妾身带了些参汤,在厨下温着。”
周必贤抬头,烛光里,宝庆只松松绾了个髻,海棠红软缎寝衣裹着身形,领口微敞处露着纤细的锁骨,眉眼间淌着被月光浸过似的慵懒 —— 像春夜初绽的海棠,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露。她身上清雅的暖香幽幽飘来,白日案牍的烦嚣似被这气息冲散,化作窗棂间游走的风。他没说话,端起参汤喝了一口,暖意从喉间滑到心口,竟压过了连日操劳的滞涩。
宝庆绕到他身后,柔荑轻轻搭上紧绷的肩颈,力道适中地揉捏。指法显然受过指点,精准按过每一处积着疲惫的穴位,酸胀感褪去时,是漫开的舒泰,像溪流漫过干裂的河床。周必贤闭了闭眼,喉间漏出几不可闻的喟叹,身体向后微仰靠在椅背上,任由那双手替他卸下盔甲般的紧绷。
行辕内堂红烛高烧,烛火跳着细碎的舞,将帐幔染成朦胧的胭脂色。宝庆沐浴更衣后,长发如瀑般垂落,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汽,只着素绫中衣 —— 那绫罗轻得像云,裹着她的身形,像月光裹着春山。周必贤踏入内室时,她正对镜卸下最后一支珠钗,银钗落在妆奁里,发出一声轻响,惊飞了镜中栖着的烛影。铜镜映出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像他案头舆图上未画完的山河。
宝庆起身替他解腰间玉带,纤细的手指与冰冷的玉带钩笨拙较劲,指尖泛着薄红。他垂眸看着,鼻息间是她清浅的暖香,混着行辕里挥之不去的墨气与兵器铁锈味 —— 冷硬的铁与柔软的香缠在一起,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妥帖。
“国公……” 她声音轻得像叹息,裹着一丝不易察的央求,像迷途的蝶,轻轻撞向他的衣襟。烛火爆了个灯花,噼啪一声,惊得帐幔轻轻晃了晃。
周必贤终于动了。抬手握住她忙碌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像握住一捧易碎的月光,轻轻将她带离玉带钩的纠缠。另一只手探入她微敞的衣襟,微凉指尖触到温热肌肤的瞬间,她浑身一颤,低呼被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轻浅的喘息 —— 像花瓣被风拂过的轻响。
他俯下身,动作慢得像在拆一封来自远方的信,指尖拂过素绫的纹路,像拂过信上细密的字。素绫无声滑落,落在青砖地上,像一片飘落的云。烛光勾勒出她起伏的轮廓,像他日日凝视的舆图上,那片刚被驯服的山河,温柔里藏着韧性。帐幔低垂,红烛摇曳,将纠缠的人影放大在墙上,如一场无声的潮汐,涨了又落,落了又涨。夜在呼吸的交叠里漫过,烛火燃尽半寸,风浪渐息时,宝庆骨头里浸着软,却有前所未有的暖从四肢百骸漫上来 —— 像久旱的田,终于盼来了一场透雨,每一寸土壤都吸饱了水分。她借着帐外微光抬眼,见他闭着眼,胸膛平稳起伏,脸上冷硬的线条竟柔和了些,像被月光磨平了棱角的岩石。
第二日,周必贤起身极早,窗外的天刚泛出鱼肚白。宝庆强撑着酸软的身子,亲自侍奉他洗漱更衣。系玉带时,手指不再发抖,指尖触到他腹肌在掌下微微绷紧的弧度 —— 像摸到山的脉络,坚硬里藏着温度。他垂眸看她低垂的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忽然开口:“今日无事,可带廷昭去城中走走。新设的市集,或有些看头。”
宝庆心中蓦地一松,泛起点微甜,像嘴里含了颗蜜饯,轻声应:“是。”
一连--数----日,夜夜红烛不灭。白日里,周必贤是铁血禄国公,案牍劳形,与布政使蒋廷瓒、都指挥使顾成商榷新省庶务,条陈如雪片般飞向金陵 —— 每一笔都写着西南的安稳,每一道都系着百姓的生计。入夜,他便卸下心甲,在她的气息里寻得归处,像远航的船终于驶进了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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