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庆公主听着这番话,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朱允炆,再看向身旁面色平静却目光坚定的丈夫,巨大的冲击过后,一种冰冷的后怕渐渐爬上脊背。她终于明白,为何周必贤总是那般深沉谨慎,为何周家在黔地的经营总透着一股异于寻常勋贵的、难以言喻的底蕴和小心翼翼。原来,他们竟藏着这样一个足以震动天下、招致灭顶之灾的秘密!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但眼神已逐渐恢复清明,属于朱元璋女儿的那份镇定和决断力慢慢压倒了恐惧。她看向周必贤,声音仍带着一丝微颤,却异常清晰:“此事…太骇人听闻了!必贤,你…你真是胆大包天!可知此事一旦泄露半分,便是泼天大祸,周家顷刻间便是齑粉之下场!”
“我知道。”周必贤语气沉稳,“故而十年间,从未有失。如今告知于你,是因信你。”
宝庆目光扫过程济和叶希贤,最后又落回朱允炆那张写满沧桑与疲惫的脸上,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她顿了顿,神色变得极其严肃,看向周必贤,“既是如此,保密便是第一要务!如今我已知晓,我身边之人便需格外留意。尤其是蕊初…”
她提到自己的贴身侍女,眉头紧蹙:“蕊初自我幼时便服侍在侧,与我情同姐妹,忠心毋庸置疑。但她终究是宫中所出,并非周家心腹旧人。日后若是不小心撞见…或是从旁察觉些什么蛛丝马迹,终究是隐患。人心隔肚皮,即便是蕊初,这等惊天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周必贤目光微动,已然明白她的顾虑和未竟之意。宝庆看着他,咬了咬唇,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压得更低:“为绝后患,唯有将她彻底变成‘自己人’。必贤,我的意思是…不若你将她收了房。如此,她便是周家的妾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自身,也绝不敢泄露半分。再者…母亲(刘瑜)和奢香夫人她们,不是一直盼着周家人丁更兴旺些么?蕊初年纪正好,性子也稳妥…”
这个提议大胆而直接,带着宫廷女子特有的、解决问题时的果断与近乎冷酷的务实。周必贤闻言,深深看了宝庆一眼,并未立刻回答。他需要考虑的更多,蕊初的身份、意愿,以及此举对后宅平衡的影响。
离开青岩小院返回府邸的路上,马车内一片沉寂。宝庆倚在车壁上,望着窗外飞逝的秋景,神色恍惚,显然还未从巨大的冲击中完全恢复。周必贤则闭目养神,脑中飞快权衡。
回府后,周必贤并未拖延,即刻修书一封,将今日之事及宝庆的提议,以密信形式,遣快马送往毕节小龙塘,呈报母亲刘瑜与奢香夫人定夺。
数日后,毕节回信抵达。信是刘瑜亲笔,语气果决:“吾儿所见甚是。宝庆所言,乃保全家族之上策。蕊初那丫头,我瞧着也好,安静本分,是个知根底的。既入周家门,便是一家人。添丁进口,乃家门之幸。此事宜早不宜迟,可按宝庆之意办理,不必再议。奢香亦同此意。”田震处,周必贤亦让宝庆私下探问过,田震对此并无异议,只笑道:“但凭国公和姐姐做主便是,府里多个人伺候国公,热闹些也好。”
有了长辈的首肯和平妻的认同,此事便定了下来。接到回信的当夜,宝庆亲自去了蕊初所居的耳房。烛光下,主仆二人谈了许久。无人知晓具体谈了什么,只知蕊初出来时,眼眶微红,脸颊却泛着羞涩的红晕,对着宝庆深深拜了下去。
当晚,贵阳别院内灯火通明,却并无大肆声张的宴饮。只备下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暖酒。宝庆亲自帮着蕊初梳妆,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颜色略娇艳些的玫红衣裙,将她送入了周必贤平日歇息的书房暖阁。
暖阁内,红烛高烧。周必贤看着眼前这个低垂着头、紧张得手指紧紧绞着衣角、陪伴了宝庆多年的侍女。她已褪去了宫装,洗净铅华,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顺娇小。“蕊初,”他开口,声音比平日缓和许多,“公主之意,老夫人的信,你都知道了。你…可愿意?”
蕊初抬起头,脸颊绯红,眼神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奴婢…奴婢愿意。能伺候国公爷和公主,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奴婢…此生绝不负周家。”。
周必贤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这一夜,暖阁的红烛燃至深夜方熄。对于蕊初而言,从公主的贴身侍女到国公的妾室,这一步跨越了巨大的身份鸿沟,充满了不安与羞涩,却也蕴含着对未来的一丝模糊期盼和彻底的归属。对于周家而言,这则是一道必要的保险,用一个名分,将一个可能的风险,彻底转化为捆绑在同一艘船上的自己人。
窗外秋月皎洁,静静地笼罩着贵阳府,也笼罩着这座深藏着无数秘密的国公府邸。一个新的成员,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融入了周家复杂而隐秘的脉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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