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别院,周廷玉径直往书房去。杨朝栋已让人备好了笔墨,他铺开信纸,先给父亲周必贤写信:“父亲大人膝下,男廷玉谨禀:成都乡试幸得解元,不负教诲。京中传来消息,明年二月会试,主考为杨荣学士,男已得云鹤道长所赠实务资料,定当潜心备考,不辱门楣。
写罢信,又给刘瑜祖母和程济先生各写一封。给刘瑜的信里,他特意提及墨璃已能熟练使用云鹤道人所授的拳脚,让祖母不必担心;给程济的信中,则请教杨荣学士的策论偏好,还附上自己草拟的《西南屯田策》,请先生指点。
正写着,墨璃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见他伏案疾书,轻声道:“公子,先歇歇吧,莲子羹快凉了。” 周廷玉抬头,见她眼底有淡淡的青影,知她昨为了准备这份莲子羹定是没睡好,便停下笔:“你也累了,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杨总管和磐岳盯着,不会有事。” 墨璃却摇头:“我不困,公子备考辛苦,我在旁磨墨陪你。”
周廷玉不再多劝,接过莲子羹慢慢喝着,目光落在案上的西南地图上 —— 图上用红笔标注着各地的土司驻地、屯田区域,还有盐铁驿道,这些都是他这几日让杨朝栋搜集来的。他想起父亲常说的 “治西南者,必先懂西南”,若不是从小跟着父亲走遍黔地,见过普安卫的屯民劳作,听过水西土司的议事,他的策论也写不出这般扎实的实务内容。
次日清晨,周廷玉刚练完叶希贤所授的拳脚,杨朝栋就拿着一堆贺帖进来:“公子,成都府的乡绅们送了不少贺帖,还有布政司的帖子,说三日后要在府学宫举办鹿鸣宴,请公子务必参加。” 他指着其中一张帖子,“这是叙州知府吴大人派人送来的,说他特意从叙州赶来,想给公子道贺。”
周廷玉拿起吴知府的帖子,眉头微蹙 —— 这吴知府此前在叙州时对自己态度疏离,如今突然来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对杨朝栋道:“鹿鸣宴按规矩该去,只是得让岩峰多带些暗卫。吴知府那边,就说我备考繁忙,暂不见客。” 杨朝栋点头:“公子放心,岩峰已安排好了,暗卫会乔装成仆从跟着。”
接下来的三日,周廷玉闭门不出,整日埋首于杨荣的策论点评和西南实务资料中。他发现杨荣对 “民生” 二字格外看重,点评策论时,常说 “无民生数据者,纵有高论亦为空谈”,便特意将近年来大明的赋税、屯田、户数整理成表,反复琢磨如何融入策论。墨璃则每日帮他抄写资料,偶尔提及僰人部落的耕作方式,竟让他对西南屯田有了新的思路,忍不住赞道:“你这见识,比不少士子都强。” 墨璃脸颊微红,低头道:“都是公子教我读书的缘故。”
按大明朝惯例,鹿鸣宴是新科举人的第一次公开亮相,主考、地方官员与新科举人齐聚,既是庆贺,也是士子们展露才学的场合。九月初八,鹿鸣宴如期举行。周廷玉身着素青直裰,发间插着一根普通的木簪,由岩峰和四名暗卫护送,往府学宫而去。
府学宫门前早已车马盈门。周廷玉刚下车,就见李文启快步走来,拍着他的肩笑道:“廷玉,可算来了!方大人在里面等着呢。” 他引着周廷玉往里走,低声道:“今日宴上,定有士子想试探你的才学,你不必紧张,凭你的本事,定能应对。” 周廷玉拱手道:“多谢李大人提醒。”
进了正厅,满座目光齐刷刷扫来。主位上方奉安、王克柔已坐定,两侧依次坐着各房同考官和成都府的乡绅。周廷玉刚走到自己的位置旁,就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少年起身,对着他拱手:“在下张文远(泸州卫指挥使之子,此次乡试位列第三)久闻周世子才学出众,今日得见,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此人正是之前在放榜现场附和王骥的泸州士子,周廷玉知他是想替王骥出头,便颔首:“张兄请讲。” 张文远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论语》有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周世子认为,如今西南改土归流,当如何让土司‘身正’?” 这问题看似问经义,实则暗指周必贤为了响应朝廷的“改土归流”以武力逼土司交印,有 “身不正” 之嫌,甚至连自己平妻思州土司田震也一视同仁。
周廷玉略一思索,道:“张兄此问,需分两层看。其一,‘身正’者,非仅靠武力压制,更需朝廷示以诚意。黔第衙门对主动交印的土司,仍保留其世袭爵位,还让他们参与地方治理,这便是‘示诚’;其二,‘身正’需以教化辅之,比如我周家在水西设学堂,让土司子弟与汉民子弟同堂读书,知晓礼法,久而久之,土司自然明白‘顺朝廷者安,逆朝廷者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座,“若只靠武力,纵使土司一时屈服,日后仍会生乱;唯有‘示诚’与‘教化’并行,才能让西南真正安定。”
这番话既扣住了经义,又结合了黔地实际,满座皆静。方奉安捋着胡子,赞许地点头;李文启更是高声赞道:“说得好!治边地者,当以仁为先,以武为后!” 张文远脸色微红,躬身道:“世子高见,文远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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