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绥之被她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一时语塞,只得讪讪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心中却暗自腹诽:这宫里的女子,果然没一个简单的,连个侍女都如此牙尖嘴利。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一盆刚刚被放下的植物,忽然被吸引住了。那植物约莫两尺来高,枝叶异常茂密,绿得发亮,仿佛涂了一层油彩。茎秆颇为粗壮,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白色绒毛,在阳光下看去,如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霜。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浓绿的叶片间,开着几簇不起眼的黄色小花,而小花旁,已经挂满了累累的果实。那些果实形态不一,有的尚是青翠欲滴,如同上好的碧玉;有的则已开始转色,呈现出橙红或深红色,宛如晶莹剔透的珊瑚珠子,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条。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照射下来,那些即将成熟的果实仿佛一盏盏精致的小灯笼,在初夏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一种奇异而诱人的光泽。
“这是……”张绥之走近几步,蹲下身,好奇地打量着这株从未见过的植物,“这是什么花?这果子……模样好生奇特。”
冬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回张大人,此物名叫‘狼桃’,听说是早年吕宋岛那边的弗朗机商人带来的稀罕物。因其叶有异味,牲畜不食,果实艳而异,故有此名。宫中花房种了些,作观赏之用。”
“狼桃?”张绥之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伸手轻轻碰了碰一颗已经红了大半的果实,触手光滑微凉,“这果子……颜色如此鲜亮,倒像是能吃的样子。”
冬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嘲弄的冷笑:“张大人可别被它的样子骗了。都说这狼桃有毒,不能吃的。宫里也无人尝过,只当个新奇景致看着玩罢了。至于到底有没有毒……反正谁都没试过,宁可信其有吧。”
“有毒?”张绥之微微蹙眉,看着那红艳欲滴的果实,心中有些不信。他自幼熟读杂书,对草木颇有兴趣,这“狼桃”形色俱佳,若真有毒,倒是可惜了。不过既然宫中皆传有毒,他自然也不会去冒险尝试。
就在这时,花翎和阿依朵已经将最后几盆花搬了进来,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摆在哪里好看。冬雪趁着她们不注意,忽然上前一步,凑到张绥之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
“张大人,奴婢今日来,除了送花,还有句话要带给您。”
张绥之心头一跳,屏住呼吸。
冬雪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昨晚,太后娘娘去了长乐宫,和殿下说了好一阵子话。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殿下……‘主动’些。”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了张绥之一眼,“太后娘娘还说……若是……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陛下那边,自有她老人家去分说。殿下……殿下虽然嘴上不乐意,但奴婢瞧着,是听进去了。张大人,机会……可是稍纵即逝。殿下金枝玉叶,能做到这份上,已是破天荒了。您……可要好好把握。若是真成了,将来……您可就是奴婢们正经的主子了。”
说完这番话,冬雪立刻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清冷恭敬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对着张绥之微微一福:“张大人,花已送到,奴婢还要回宫向殿下复命,就此告辞。”
不等张绥之回应,她便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出了小院,登上门外的马车,辘辘而去。
张绥之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冬雪最后那几句话——“太后授意”、“主动些”、“生米煮成熟饭”、“陛下那边她去分说”、“好好把握”、“正经的主子”……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震惊、惶恐、荒谬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悸动的热流,瞬间冲垮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太后竟然……竟然亲自出面,鼓励女儿去“成就好事”?这……这简直匪夷所思!皇家体统何在?纲常伦理何存?
然而,震惊过后,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这意味着,长公主殿下那边,已经得到了最高级别的“许可”和“支持”。自己若再犹豫、再退缩,恐怕就真的要将这位天家贵女得罪到底了!太后的“撑腰”,听起来是诱惑,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他怔怔地转过头,看着满院生机勃勃、却与他这清贫院落格格不入的奇花异草,目光最终落在那盆果实累累、红绿相间的“狼桃”上。那鲜艳的红色,此刻在他眼中,竟显得有几分刺眼,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而危险的诱惑。
“绥之哥哥,你看这盆花放这里好不好看?”花翎抱着一盆茉莉,兴高采烈地问他。
张绥之恍若未闻。他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艰难。去,还是不去?这个原本就沉重的问题,此刻因为冬雪带来的“太后懿旨”,而变得更加急迫、更加凶险,也更加……让人心旌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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