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张爱卿,朕记得……你今年,是十七了吧?”
张绥之心中咯噔一下,不知皇帝为何突然问起年龄,只得老实回答:“回陛下,微臣虚岁十七。”
“十七……嗯,与朕同岁。”朱厚熜轻轻颔首,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看些什么,“正是血气方刚、年少慕艾的年纪。”
他停顿了一下,殿内静得能听到烛火摇曳的声音。朱厚熜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急不缓,却字字如锤,敲在张绥之的心上:“张爱卿,朕也是男人。有些事……朕都明白。”
张绥之的心脏猛地收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感觉到朱厚熜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能看穿他内心深处那些隐秘的情愫和方才与公主相拥的僭越之举。
“但是,”朱厚熜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为臣子,首要的是恪守臣格!要知道分寸,明得失!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什么能想,什么不能想,心里要有杆秤!切莫因为年少气盛,管不住某些东西,一时冲动,行差踏错……那便是万丈深渊,不仅会毁了自己,更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到时候,追悔莫及!”
这番话,如同数九寒天里的一盆冰水,对着张绥之当头浇下!瞬间让他从头凉到脚!皇帝没有点名,但字字句句,都清晰地指向了他与永淳长公主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这是在警告!赤裸裸的、不容置疑的警告!
张绥之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许可以借今日破案之功,寻个合适的时机,向陛下委婉表明心迹,争取一线希望。然而,皇帝这番看似随意、实则锋芒毕露的敲打,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陛下他……根本不同意!他甚至不愿意听自己说出口,就直接用最严厉的态度,堵死了所有的可能!
“微臣……谨记陛下教诲!定当时刻恪守臣子本分,绝不敢有非分之想!”张绥之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巨大的失落,深深地低下头,声音艰涩地应道。他不敢抬头,生怕眼中的情绪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朱厚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警告,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别的什么情绪。他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记住就好。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对朱秀宁道:“皇姐好生歇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便不再停留,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转身离开了长乐宫。
皇帝的銮驾远去,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却比之前更加压抑。
张绥之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僵在原地,仿佛一尊石雕。朱厚熜那番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恪守臣格”、“不该碰的东西”、“管不住”、“万丈深渊”、“大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刚刚因与公主心意相通而燃起的希望之火。朱秀宁站在他身旁,自然也听懂了皇弟话中的深意。她看着张绥之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和僵硬的身躯,心中一阵刺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皇权如山,君心似海,皇帝的警告,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秋棠和冬雪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奈,悄悄退到了殿外,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良久,张绥之才缓缓直起身子。他转过头,看向朱秀宁,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发现嘴角沉重得无法牵动。
“宁儿……”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朱秀宁走上前,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看着张绥之,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泥之别,君君臣臣。这八个字,如同无法挣脱的枷锁,再次沉重地套在了两人的身上。刚刚因为共同经历患难而稍稍拉近的距离,瞬间又被一道无形的、却更加坚固的壁垒隔开。
长乐宫的夜晚,变得更加漫长而寒冷。希望的星火尚未燎原,便已被帝王的冷雨彻底浇熄。前路,似乎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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