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眼珠子瞪得溜圆,瞳仁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光,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赵汀文,而是从旧时光里钻出来的惊涛骇浪。
当年,她对赵汀文那番拒人千里的话憋了一肚子火,私下里从没盼过他能有什么出息——一个敢当面顶撞她的毛头小子,没了父亲这根顶梁柱,单靠一个寡母能撑得起多大天地?赵夫人再精明强干,终究是个女人,难不成还能像男人那样挥斥方遒,为儿子铺就通天大道?
眼下,陆母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死死钉在赵汀文胸前的工牌上,老花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眯着眼瞅了半天,才看清“急诊科医生”几个字,心里那点紧绷的弦顿时松了大半,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轻咳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施舍般的随意:“嗯,是有些年头没见了。你这是刚调过来的?”
一旁插着口袋的方敏听她这语气,差点没忍住吹声口哨——这明摆着是看人家职位不高,就摆起了长辈的架子,眼角眉梢都透着“果然没出息”的得意。好在赵汀文递来个眼神,那眼神里藏着“别跟她计较”的意味,她才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嘴角仍撇着点嘲讽,指尖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敲着。
“是,刚到这边不久。”赵汀文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听不出半分情绪起伏,只有捏着眼镜布的手指,悄悄收紧了些。
陆母像是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转身对着悦悦和东东就开了腔,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你这当舅妈的怎么回事?东东病了,你就带他来见这种医生?是觉得我陆家没人了吗?”
悦悦早料到她会找碴,眼疾手快地捂住东东嘟起的小嘴,掌心能感觉到小家伙牙齿咬着下唇的力道。她用眼神示意:别跟姥姥吵,跟老人家置气,到头来外人只会说晚辈不懂事,咱们犯不着。
可陆母见她不吭声,反倒更来劲了,连珠炮似的数落,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悦悦脸上:“你哥现在好歹是个大科长,手里多少人脉!真想疼东东,不会让他找个主任教授?你啊,就嘴上说得好听,实事一件没办。你大嫂都怀了好几胎了,你呢?肚子一点动静没有,不为自己想,也该替你老公想想吧?陆家的香火,总不能断在你这儿!”
方敏先前对陆母的印象不算太差,只当她是操心子孙的普通老人,这类长辈街坊邻里不少见,没太往心里去。可眼下亲眼见她这般刁难,脸色“唰”地沉了下来,手在口袋里悄悄攥成了拳,指节都泛白了——这哪是敏感,分明是刻薄,逮着人就往痛处戳。她总算明白为啥那两个老同学总劝她别跟这老太太多打交道。
面对陆母连串的指责,悦悦始终没吭声。一来,真吵起来,唾沫横飞的难看样,只会让旁人看陆家的笑话;二来,旁边护士站的人都探着头往这边瞧,谁有理谁没理一目了然,犯不着争,越争反倒显得自己沉不住气。
这份沉默,不是懦弱,是透着智慧的沉静,像深潭里的水,不卑不亢,任你狂风骤雨,我自波澜不惊。
陆母说了半天,没捞着半点回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力道全卸了,心里堵得发慌:就知道这小儿媳惯会装可怜,跟棵小白菜似的,专等着旁人来怜惜!
她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鬓角的白发都在颤,伸手就去拉东东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孩子拽下来:“来,东东,姥姥带你找更好的医生,找个教授看。你妈也是瞎了眼,怎么就把你托付给这种人。”
“不要!”东东的小手猛地甩开她,死死抓着悦悦的衣角,指节都攥得发白,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个医生很好,我就喜欢他看!姥姥你别拉我!”
小家伙这话一出,除了陆母,其他人都差点憋不住笑——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往陆母心上扎。
陆母恨得牙痒痒,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回头居高临下地睨着赵汀文,下巴抬得老高:“他是我陆家的外孙,你给我好好看。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早点说,别耽误了孩子,我们好另请高明。”
赵汀文捏着眼镜架,嘴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像蒙着层薄雾,看不真切。他没点头也没摇头,算是默认了。
反正陆母此行目的不在这儿,她没再纠缠,几步走到方敏面前,脸上的刻薄瞬间换成了热络,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菊花:“方医生,电话里跟您说过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带儿媳过来?您可得多费心啊。”
“恐怕我帮不上忙。”方敏干脆利落地拒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陆母像是早有准备,脸上笑容不减,像块滚刀肉:“方医生,当初我儿媳转去部队医院时,可是跟那边说好了的——那家医院不是专门的妇产科,产科医生没几个像样的,真有解决不了的疑难问题,还得送回您这儿来。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话正好戳中方敏的软肋。身为医生,尤其还是军医,救死扶伤四个字刻在骨子里,她没权利拒绝任何患者,哪怕对方是犯人——患者和孩子的生命本身,从无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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