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开始数日子了。
萧逐渊走后的第一天,她几乎没合眼,把从吴六那儿审出来的东西又从头到尾捋了三遍。血乌藤、白云观、永顺当铺那封无字信……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拼了又拆,拆了又拼。
安禾看不过去,第二天硬是逼她喝了碗安神汤,好歹睡了两个时辰。
醒来时天还黑着,她干脆起身去了清正司。检验室的灯亮了一夜,方舟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摊着那本西南手札的残本。时若没叫醒他,轻手轻脚走到自己的桌案前。
桌上摊着一张刚绘好的图——是她让方舟根据手札里的零星描述,加上从吴六口中问出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血乌藤可能分布区域图”。
图很粗糙,只在西南几座山之间画了几个圈。其中一个圈标得特别重,旁边写着:“黑石寨东南五十里,瘴谷深处,传闻有赤心藤,采之者多不归。”
时若盯着那个圈看了很久。
瘴谷深处,采之者多不归。那黑石寨的人是怎么采到的?或者……他们根本不用采,自己就能种?
这个念头让她后背发凉。
如果黑石寨能自己培育血乌藤,那他们控制人的“巫药”就不只是祖传的方子,而是一门可以持续、可以扩大的“手艺”。再通过白云观这样的渠道卖到京城,卖进宫里……
这就不只是谋逆,这是要蛀空整个朝堂的根子。
她坐不住了,起身想去相府找父亲。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青穗。
“夫人!”青穗手里捏着一只细竹筒,筒口封着黑色的火漆,“刚到的,信鸽带来的,是严锋的标记。”
时若心猛地一跳,接过竹筒。火漆完好,她用小刀仔细撬开,从里面倒出一卷极薄的纸。
纸是特制的,遇水不烂,但上面的字是用一种特制的药水写的,很小,也很密。时若凑到灯下,仔细辨认。
“初一抵滇州,按指引避过两处毒沼。寻当地老猎户问路,言‘瘴谷’确有其地,但三十年前山崩,入口已封。现探得另一条路,需绕行黑石寨后山,险,但近。另,寨中近日有异动,生面孔进出频繁,似在搬运货物。已留两人继续监视,余者明日进山。一切安,勿念。——锋”
信很短,但信息很关键。
第一,瘴谷入口被封了三十年,那黑石寨的血乌藤从哪儿来?要么他们另有秘密通道,要么……血乌藤根本不是关键,只是幌子?
第二,寨中在搬运货物。运什么?往哪儿运?
第三,严锋他们决定绕后山进发。那条路既然被标注为“险”,恐怕不只是地势险要。
时若把信又读了两遍,然后凑到烛火上烧了。
“青穗,”她转身,“备车,去相府。”
相府书房里,时文正刚下早朝回来,朝服还没换。听女儿说完信的内容,他眉头也皱了起来。
“货物……”时文正沉吟,“西南边陲,能有什么值钱货物需要黑石寨这样偷偷搬运?玉石?药材?还是……”
“父亲,您让户部查的西南药材记录,有结果了吗?”时若问。
“正要跟你说。”时文正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刚送来的公文,“近五年,登记在册的‘血乌藤’入京记录,只有三笔。数量都极少,且来源都是正规药商,用途是太医院配‘金疮药’的辅料——用量微乎其微,绝不足以配制大量迷香。”
也就是说,白云观用的血乌藤,走的不是官道。
“那走私呢?”时若追问,“市舶司和边境关卡,有没有查到异常?”
“有,但不多。”时文正又递过另一份,“西南几个关口,近两年查获的违禁药材里,有少量血乌藤,但都混在其他药材里,数量不大。走私者咬死是个人行为,查不出上线。”
线索似乎又断了。
时若盯着那份公文,脑子里却在飞速旋转。数量不大……如果黑石寨真在大量使用血乌藤,这些零星的走私量根本不够。除非——
“父亲,”她忽然抬头,“如果黑石寨根本不需要从外面运进血乌藤呢?如果他们自己就能种?”
时文正眼神一凝:“自己种?”
“对。三十年前山崩,瘴谷入口被封,外人进不去。但如果黑石寨的人知道别的路,或者……那场山崩根本就是人为的,就是为了封住某些秘密呢?”时若越说越快,“他们自己种血乌藤,自己制香制药,再通过白云观这样的渠道卖出去。这样,源头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外人查不到,也断不了。”
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窗外风呼呼吹,带起竹叶沙沙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时文正才缓缓开口:“若真如此,那黑石寨图谋的,就不仅仅是复辟睿亲王旧势了。他们是在织一张以药物控制、以利益捆绑的网。这张网可能已经伸到了江南,伸到了京城,甚至伸到了宫里。”
“所以严锋他们不能硬闯。”时若说,“得找到那张网的线头,从根上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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