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那些标记的点:“下关码头、中华门外、夫子庙、紫金山下……每一个点都是独立的,即使被摧毁,也不影响其他点。而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些点之间,产生一种‘无形的联结’——不是组织上的,是文化上的,精神上的。”
窗外天色渐暗。远处隐约传来钟声,是鼓楼的大钟在报时。
陈朔想起白天顾文渊带来的另一个消息:徐伯钧老先生肺痨加重,这几日咳血,大夫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徐伯钧,那位前清举人,金陵文化界的耆宿,也是“文化保护会”设想中的旗帜人物。他若倒下,联统党在文化界的声望会受损,他们刚刚搭起的合法平台也会少一根支柱。
“明天,以张明轩的名义,去探望徐老先生。”陈朔说,“带两支上好的高丽参,再带一刀仁孝纸坊的仿古笺。老先生是爱纸之人,会懂的。”
“要说什么吗?”
“什么也别说。”陈朔摇头,“探望就是探望。但要让周明远知道,我们记着老先生的情分。有时候,无言的姿态,比万语千言更有分量。”
夜深了。金陵城在寒风中沉睡,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寂静。
而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一些微小的事物正在发生:
城南仁孝纸坊的赵老板,在油灯下仔细修补着祖传的抄纸帘。儿子劝他用新式的铁丝网,他摇头:“老祖宗的法子,有老祖宗的道理。”
下关码头窝棚里,老赵在教儿子写“中国”二字。儿子问:“爹,先生说中国很大,有多大?”老赵沉默良久,说:“等你识的字多了,自己去看书。”
紫金山下的村庄里,私塾先生借着月光,在祠堂的墙上抄写《诗经》里的句子:“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夫子庙文渊阁书店二楼,顾文渊在账本夹层里,用密写药水记录今日的情报往来。窗外秦淮河上,画舫的灯火倒映在水中,碎成一片流淌的金。
所有这些碎片,分散在金陵城的各个角落,彼此不知晓对方的存在。
但它们都在做同一件事:在至暗时刻,守护着文明的火种,等待春风再临的那一天。
陈朔吹灭书房的灯,在黑暗中静立。
棋至中盘,落子需慎。
但他相信,那些深埋土中的种子,已经在生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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