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如墨,黄林寺丹房内灯火通明,浓郁的药香与邪毒特有的腥腐气交织弥漫,呛得人鼻尖发紧。玄矶子侧卧在榻上,肩头伤口仍在汩汩渗着黑血,血珠落地即凝,泛着诡异的青芒。他昏迷中牙关紧咬,不时发出压抑的痛苦呻吟,额上冷汗浸透枕巾,几名弟子轮流以灵力为他压制邪力,额角青筋暴起,脸色却愈发苍白,邪毒如同附骨之疽,越是压制,反噬越是猛烈。
丹房外的廊道上,更多伤员靠墙而坐,或蜷缩在地。有的伤口溃烂流脓,隐约可见发黑的筋骨;有的浑身抽搐不止,眼底翻着青黑,神智已然模糊;还有人被邪力侵体,周身泛着淡淡的黑气,牙关打颤却发不出声响。沉重的焦虑如同夜色般笼罩着整座黄林寺,三日后便是锁妖塔大战,若这些精锐弟子折损于此,联盟战力将遭重创,胜算更添渺茫。
林异守在丹房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镇邪墨,墨块的冷硬触感与心头的纠结相互交织。他既放不下对了悟的疑虑,更焦灼于眼前的伤员困境,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正当他思忖对策时,远处山道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串清脆的铜铃响,划破了夜的死寂。
“是援军!百草谷的援军到了!”一名值守弟子登高远眺,看清车队旗帜后,高声呼喊起来,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林异快步迎上,只见山道尽头驶来十余辆青篷马车,车前悬挂着百草谷特有的“灵植衔珠”青色药旗,车轮碾过碎石路,扬起阵阵尘土,却丝毫不乱阵脚。为首一辆马车率先停稳,车帘被一只素手掀开,跳下一名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她梳着简洁的双环髻,鬓边簪着一朵白色药花,腰间挂着绣满七星草纹样的香囊,手中提着一个黑漆描金药箱,眉目清丽如溪畔幽兰,神色却沉稳得超乎年龄。
“黄林寺诸位道友,百草谷苏凝,奉谷主之命携弟子驰援。”女子声音清脆如泉,不含半分拖沓,话音未落便已迈步走向丹房,裙摆扫过地面,不带起半分尘埃,“听闻诸位遭幽冥邪毒所困,时间紧迫,即刻诊治。”
“多谢苏仙子仗义相助,在下林异,愿为仙子引路。”林异上前见礼,引着苏凝踏入丹房。刚一进门,苏凝便被扑面而来的腥腐气呛得微蹙眉头,却未作停留,从怀中取出一枚莹白银针,快步走到玄矶子榻前。她指尖轻搭在玄矶子腕脉上,目光锐利如炬,另一只手银针已如闪电般刺入他肩头伤口附近的“肩井穴”,动作又快又准。
“此乃幽冥鬼火淬炼的蚀骨邪毒,已顺着经脉蔓延至肺腑,单靠灵力压制只会激化毒势。”苏凝语速极快,一边俯身观察伤口黑气走势,一边吩咐身后的百草谷弟子,“取七星草、清心藤各三钱,龙鳞花五瓣,以晨露无根水煮沸,文火慢熬三刻,再以银针引渡药气入十二正经。”
百草谷弟子训练有素,立刻分头行动,丹房内顿时响起陶罐碰撞声、药草研磨声,忙而不乱。苏凝亲自取来银刀,在烛火下燎过消毒,而后俯身精准削去玄矶子伤口处溃烂的皮肉,黑血溅到她的浅绿色裙角,凝结成点点污痕,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专注清理毒疮。随着药气蒸腾而上,一缕缕淡青色的药雾顺着银针渗入玄矶子体内,他的呻吟渐渐减弱,伤口处的黑气如同退潮般慢慢消退,苍白的脸色竟透出一丝血色。
林异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暗自惊叹。他见苏凝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便取来一方干净的素色手帕递过去:“苏仙子辛苦了,先歇歇吧。”
苏凝接过手帕擦了擦汗,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林异的脸庞,眉头忽然微蹙:“林道友,你近日是否频繁与邪力激烈对抗,且心绪不宁、夜不能寐?”
林异一愣,随即点头:“确有此事,仙子何以一眼看穿?”
“你的灵力波动紊乱不堪,眉心隐有一丝黑气萦绕,虽被佛法强行压制,却仍有迹可循,逃不过药石之眼。”苏凝从药箱中取出一枚莹白的药丸,递到他手中,“这是临时调制的清心丸,含服可暂缓灵力冲突,但治标不治本。”她沉吟片刻,又道,“我观你体内共存纯正佛法、混沌之力,还有少许邪力残留,三股力量相互冲撞,长此以往恐伤及灵根。待处理完这些伤员,我为你研制一剂‘清心凝神散’,可调和三股力量,助你凝神静气、稳固灵府。”
林异心中一暖,接过药丸含服,只觉一股清凉之意从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原本纷乱如麻的灵力果然平复了些许。“多谢苏仙子细心,这份恩情林某记下了。”
接下来的两日,苏凝与百草谷弟子日夜不休地救治伤员。苏凝根据不同伤势精准调配草药,有的制成药膏外敷,有的熬成汤药内服,有的则以针灸引渡药气,手段精妙绝伦。林异时常在旁协助,他灵力深厚且操控精准,苏凝便教他如何以混沌之力包裹药气,将其精准送入伤员经脉深处,加速邪毒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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