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严寒与格陵兰是两种不同的残酷。如果说格陵兰的冷是纯粹、锋利的刀，那么西伯利亚的冷就是沉重、湿透的毛毯，裹住每一个毛孔，吸走所有热量。即使穿着北极星集团最先进的外骨骼加热防护服，寒气依然能透过层层科技防御，在骨头深处扎根。
秦风站在运输机打开的舱门前，扑面而来的白毛风让他瞬间窒息。视野里只有一片旋转的白色，能见度不足十米。导航仪显示他们已经到达目标区域上空，但下方什么都看不见。
“这鬼天气。”瞬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静电干扰，“空降风险太高了，风会直接把我们吹到几十公里外。”
“不能降落吗？”阿木问，他正在检查狙击枪的低温适应性。武器在极端寒冷中容易卡壳，子弹弹道也会改变。
“地面情况未知。”秦风摇头，“汉森提供的卫星图像显示这一带有大量冰隙和冻土融坑，运输机降落可能会陷进去。”
小七从座位上站起，走到舱门前。少年戴着特制的护目镜，眼睛透过镜片盯着下方的白色混沌。他的手放在胸口——那个八角形金属盘又在发热。
“那里。”小七指向十点钟方向，“能量读数最强。而且……有结构。不是自然形成的。”
秦风顺着方向看去，依然只有风雪。但他信任小七的能力。“能估算距离吗？”
“大约五公里。是一个……半埋式建筑群，像是旧时代的军事基地扩建的。”小七闭上眼睛，尝试“读取”风雪覆盖下的记忆，“有很多痛苦的情绪残留。死亡、恐惧、还有……狂热的期待。”
典型的周云基地特征。
“准备索降。”秦风做出决定，“瞬，你先下去建立锚点。阿木负责掩护。小七、艾丽西亚和医疗队第二批。灰枭小队分两组，一组随我索降，一组留在机上提供空中支援。”
“明白。”
索降在八级大风中进行，每个人都被吹得像钟摆一样摇晃。瞬第一个触地，迅速用冰锚固定绳索。阿木第二个，落地后立刻寻找狙击位置。当小七抱着昏迷的艾丽西亚的维生舱下降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让他失去控制，维生舱脱手坠落。
“小心！”阿木从二十米外的雪堆后冲出，在维生舱即将撞上冰岩的瞬间接住了它。冲击力让他摔倒在地，但维生舱完好无损。
小七落地后冲过来，脸色苍白：“对不起，我——”
“没事。”阿木检查维生舱，确认生命维持系统正常，“保护好她。我们都需要她醒来。”
艾丽西亚在维生舱里安静地躺着，金色长发散在枕头上，脸色比西伯利亚的雪还要苍白。但最近的脑波监测显示，她的意识活动在增强——就像深海中缓慢上浮的潜水员，正在一点点接近水面。
全员着陆后，运输机在风雪中艰难爬升，将在五十公里外的备用着陆点待命。队伍在秦风带领下向目标前进，徒步穿越五公里的极地荒原。
这段路程比预想的更艰难。地面不是坚实的冰层，而是深及膝盖的积雪，下面是湿滑的冻土。每一步都需要用冰镐试探，防止踩进隐藏的冰隙。温度计显示零下四十二度，风冷效应让体感温度低于零下六十。
“我怀念亚马逊的湿热了。”瞬试图开玩笑，但声音在面罩后闷闷的，没什么效果。
两小时后，他们看到了第一处人工痕迹：一根折断的金属天线，半埋在雪中，上面结着厚厚的冰凌。继续前进，更多的迹象出现：废弃的雪地车履带碎片，冻僵的尸体（穿着周云部队的制服），散落的弹药箱。
“这里发生过战斗。”阿木检查尸体，“不是外部攻击，是内讧。看这个弹孔——是从背后近距离射击的。”
“周云在清洗内部？”秦风皱眉。
“或者实验失控。”小七轻声说。他蹲在一具尸体旁，手悬在尸体上方几厘米处。银白色的光在他指尖闪烁，“这个人在死前经历了……基因层面的崩解。他的细胞在自我吞噬。”
正说着，风雪突然减弱了。不是自然现象，是某种力场的作用。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停下脚步。
那是一个巨大的碗状凹陷，直径至少一公里，边缘是整齐的冰壁，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工具精确切割出来的。碗底，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半埋在冰雪中——主结构是旧时代的混凝土堡垒，但表面覆盖着新安装的黑色金属板，无数管道和电缆像血管一样从建筑延伸出来，插入周围的冰层。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塔楼：一座高达百米的尖塔，通体漆黑，顶部有一个缓慢旋转的环形结构，发出暗红色的光。那光芒有节奏地脉动，与风雪减弱增强的频率一致。
“那不是旧时代建筑。”阿木放下望远镜，“设计风格和亚马逊遗迹类似。”
小七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感觉到的不仅是金属盘在发热，是整个身体都在共鸣——与那座塔，与这片土地下的某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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