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后,爷爷开始演示日常流程。他先检查工具,每样工具拿起来敲敲打打,发出不同的声音:扳手碰撞的“叮当”,钳子开合的“咔哒”,螺丝刀在掌心转动的细微摩擦声。
小宇把示波器的探头靠近工具,屏幕上立刻跳出各种波形。最有趣的是锤子敲打铁砧的声音——波形像一座陡峭的山峰,突然升起又突然落下。
“这个声音的波形好干脆。”小宇小声说,眼睛盯着屏幕。
爷爷听到他的话,笑了:“修车的声音就得干脆。叮就是叮,当就是当,不能拖泥带水。就像做人,干脆点好。”
接下来是补胎演示。这是爷爷的拿手活,也是陈峰特意提到的。爷爷从架子上拿下一个旧自行车内胎,接了一盆水,开始演示。
第一步,找漏气点。他把内胎一段段按进水里,动作很慢。突然,一处冒出了细密的气泡,“咕噜咕噜”的,像小鱼在吐泡。
“找到了。”爷爷说,用粉笔在漏气处画了个圈。这个过程中,气泡声、水声、爷爷轻微的呼吸声,都被仔细录下。
第二步,打磨漏气点周围。爷爷拿出一块小小的锉刀,在内胎上打磨起来。“沙沙沙”,声音细密而均匀。
霍星澜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微微一震。小星星注意到爸爸的表情变化,轻声问:“爸,怎么了?”
“这声音……”霍星澜眼神有些恍惚,“和我父亲打磨木头时的声音很像。也是这种‘沙沙沙’的节奏,不快不慢,很稳。”
爷爷抬起头:“你父亲也是手艺人?”
“木匠。”霍星澜说,“去世很多年了。”
爷爷点点头,没说话,继续手里的活。但接下来的动作,似乎更慢了些,更仔细了些,仿佛在向另一位手艺人致敬。
第三步,涂胶水。爷爷从一个铁皮盒里拿出胶水瓶,拧开盖子时发出“噗”的轻响。胶水涂在内胎上,刷子划过橡胶,发出黏腻的“滋啦”声。
“这胶水我用了三十年,”爷爷说,“牌子都没换过。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用速干胶,我说不行,就得用这种老胶水,粘得牢。”
第四步,贴补丁。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爷爷撕下一块圆形补丁,小心翼翼地对准漏气点,轻轻按下去——
“刺啦!”
补丁和内胎贴合时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声音,像一个小小的爆破。这个声音太特别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爷爷用力按了按补丁,又拿小锤子轻轻敲打边缘,确保完全贴合。敲打声“咚咚”的,很轻,但很坚定。
最后一步,打气。爷爷拿出一个老式打气筒,金属的,手柄的木把已经磨得光滑。他把气嘴接上内胎,开始打气。
“嗤——嗤——嗤——”
打气筒有节奏地响着,每一声都伴随着爷爷手臂的动作。打了二十多下,内胎渐渐鼓起来。爷爷把内胎再次按进水里检查,这次没有气泡了。
“好了。”爷爷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就是补胎的全过程。四十年,每天重复,我自己都数不清补了多少个胎。”
陈峰走过来,递给爷爷一杯水:“爷爷,歇会儿吧。”
爷爷接过水,却没喝,看着墙上那些工具:“这些家伙什,跟了我大半辈子。下周末,它们就要跟我一起退休了。”
气氛忽然有些伤感。小星星看了看大家,小雨眼睛有点红,小文低头记笔记的速度慢了下来,连小宇都默默关掉了示波器。
霍星澜忽然开口:“老师傅,能不能请您说说,这些工具都是什么时候来的?每样工具背后有没有什么故事?”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爷爷的话匣子。
他走到墙边,取下第一把扳手:“这把是开张时买的,供销社买的,花了我半个月工资。那时候扳手可是贵重工具,我每天用完都擦得锃亮。”
接着是一把钳子:“这把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我十六岁跟他学修车,出师时他送我这把钳子,说‘工具是手艺人的饭碗,要爱惜’。我确实爱惜,用了四十年,还好好的。”
然后是打气筒:“这个打气筒最有趣。是一个老顾客送的,他是自行车厂的老师傅,退休前特意打了一个送给我,说‘用这个打气,气足’。真的,这个打气筒就是比别人的好用。”
爷爷一件件讲下去,每样工具都有来历,都有故事。有些是买的,有些是人送的,有些是捡来修好的。讲到最后一把螺丝刀时,爷爷的声音低了下来:
“这把最小,是我儿子——陈峰他爸——小时候玩过的。那时候他总来铺子里,拿这把螺丝刀拧着玩。后来他长大了,去外地工作了,这把螺丝刀就留在这儿了。”
陈峰愣住了,他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爷爷把螺丝刀递给陈峰:“你拿着吧。以后想我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听听声音也行——螺丝刀在手里转,有很轻的‘滋滋’声,像小虫子叫。”
陈峰接过螺丝刀,手微微发抖。他轻轻转动螺丝刀,果然,有细微的“滋滋”声,几乎听不见,但确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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