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宝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松烟墨香混着灰尘味扑面而来。柜台后的砚台架空了大半,只剩下几方寻常的洮河石砚,边角还沾着没擦净的墨渍。赵虎粗手粗脚地翻着抽屉,突然“哐当”一声碰倒了个青花笔洗,里面的残水溅出,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小心点。”沈砚之蹲下身,指尖拂过架上的凹槽,“这里原本该摆着一方大砚台,看这痕迹,足有一尺见方。”他忽然停在墙角,那里的青砖颜色比别处深些,像是被水浸泡过,凑近了闻,竟有股熟悉的韭菜味。
苏卿卿正对着账本皱眉:“最后一笔账是三天前,买主姓柳,付了双倍价钱,只写了‘取货’两个字。”她指尖点向页脚的小字,“这墨迹没干透就被蹭了,隐约能看出‘城西’二字。”
“柳姑娘?”赵虎眼睛瞪得溜圆,“牢里那位?她不是说从没听过李文吗?”
话音刚落,周明从后堂跑出来,手里举着个被劈开的木盒:“大人您看!这盒子里层贴着半张银票,票号是苏州的‘汇通银庄’,日期就是柳姑娘入狱那天!”
沈砚之接过银票,指腹摩挲着边缘的暗纹——那是宫廷贡品专用的防伪标记。他忽然想起柳姑娘妆奁里的字迹,娟秀里藏着几分刻意的颤抖,倒像是怕人认出笔迹。
“去牢里。”沈砚之转身就走,墨香在鼻尖萦绕,竟莫名想起包子铺那半块韭菜馅包子,“问问柳姑娘,她买的究竟是砚台,还是取砚台的法子。”
牢门吱呀作响,柳姑娘正对着铁窗发怔,鬓边的银钗斜斜插着,像是仓促间没来得及整理。见了沈砚之手里的银票,她脸色煞白,指尖猛地攥紧了袖口。
“三年前,我爹是内务府的砚台监。”她声音发颤,泪水突然涌出来,“龙纹砚失窃那天,他被人按了个监守自盗的罪名,砍头前只来得及托人送我半块玉佩,说找见带‘文’字的人,就能换我爹清白。”
苏卿卿递过那半块带血的玉佩,柳姑娘的眼泪掉在上面,晕开一点暗红:“李文是我爹的徒弟,他说龙纹砚被大官拿走了,要我在城西包子铺等他送证据……可我等来的,是抓我入狱的官差。”
沈砚之忽然明白那发黑的血渍为何像故意抹上去的——不是行凶,是李文怕玉佩被人发现,用自己的血做了标记。而那半块包子,怕是接头时被突然打断,仓促间丢下的。
“那大官是谁?”赵虎急得铁尺都攥弯了。
柳姑娘摇头,泪水糊了满脸:“我不知道,只听李文说,那人袖口总绣着朵玉兰花。”
沈砚之走出牢房时,阳光正好,墨香仿佛被晒得淡了些。他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那里飞檐翘角隐在云层里,像藏着无数没说出口的秘密。
“去查三年前管内务府的官员,”他对赵虎道,“特别是爱用锦绣庄绸缎,袖口绣玉兰花的。”
赵虎咧嘴笑了,铁尺在手里转了个圈:“这下有方向了!等查出来,咱先去王老板那切三斤酱牛肉,就着胡辣汤吃!”
苏卿卿把玉佩小心包进帕子:“说不定李文没走远,他故意留下这么多线索,就是等着咱们去找他呢。”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他爹留下的,边角也有个缺口,像是跟谁的凑成一对。风从巷口吹过,带着点包子铺的面香,混着文宝斋的墨香,竟奇异地让人安心。
这串“糖葫芦”确实棘手,可咬开第一颗,总归尝到了点滋味。他忽然很想知道,那方龙纹砚台里,究竟藏着多少人的故事。
锦绣庄的伙计被赵虎揪来认人时,脸还在发白。他盯着沈砚之手里的画像——那是苏卿卿凭着柳姑娘描述画的玉兰花袖口,墨迹未干的花瓣蜷着金边,像极了宫里时兴的样式。
“这绣样……”伙计吞了口唾沫,“上月有位大人来做袍子,指定要这玉兰花,还说针脚得密,不能露白。”他忽然压低声音,“是户部的张侍郎,听说前几日刚从苏州回来,马车里还装着个紫檀木匣子,沉甸甸的。”
赵虎“嚯”地站起来,铁尺在掌心敲得邦邦响:“我就说那老狐狸不对劲!三年前他管过内务府库房,转脸就升了侍郎,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卿卿却指着画像角落:“这金线用的是捻金,寻常官员用不起,得是特供的。你看这花蒂,多了颗米粒大的珍珠,跟柳姑娘爹当年给皇上制的砚台盒纹样一模一样。”
沈砚之指尖点在“张”字上:“去张府。记住,先别惊动他,看看那紫檀木匣子在不在。”
张府的后墙爬满了牵牛花,赵虎翻墙进去时,裤脚勾住了枝桠,带下来几片沾着露水的叶子。正房窗纸透着光,隐约能听见算盘珠子响,混着句“那砚台得藏严实些,等过了这阵风声……”
他刚摸到廊下,就见个小厮端着水盆出来,盆沿沾着点墨渍——跟包子铺后巷的墨汁一个味。赵虎眼疾手快,拽着小厮躲进假山后:“你家大人的紫檀匣子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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