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拿起案上的宣纸,上面墨迹未干,写着“苏州码头,午时开船”。他看向窗外,日头已爬到半空,葡萄叶的影子在账册上晃悠,像极了李文留在各处的线索。
“备船!”沈砚之抓起铁尺递给赵虎,“去码头!这次得让李文请咱们吃酱牛肉——他欠咱们一顿庆功宴呢。”
苏卿卿抱着龙纹砚跟上,砚台里的残墨映着天光,竟像浮着层笑意。柳姑娘把玉佩揣进怀里,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仿佛那三年的冤屈,都被这风一吹,散进了满巷的杏花香气里。
码头的风带着水汽,沈砚之远远看见艘乌篷船正要解缆,船头立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年轻人,手里举着方砚台,晨光里,砚台的纹路像极了龙鳞。
“李文!”赵虎扯着嗓子喊,声音惊飞了芦苇丛里的水鸟。
那年轻人回过头,手里的砚台晃了晃,墨香顺着风飘过来,混着码头的鱼腥味,竟奇异地让人踏实。
沈砚之忽然笑了——这串“糖葫芦”,总算要尝到最甜的那一颗了。
乌篷船的橹声戛然而止。李文站在船头,手里的砚台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正是文宝斋里失踪的那方端砚。他看见沈砚之几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个腼腆的笑,额角的淤青还没消,显然是挨过打。
“沈大人怎么来了?”他把砚台往怀里一揣,脚下却没动,“我这船……是去送批砚台给杭州的朋友。”
赵虎早跳上了旁边的货船,铁尺在手里敲得梆梆响:“少装蒜!张侍郎都招了,你把他的罪证藏哪儿了?还有,你掉河里那出戏,演得挺像啊!”
李文挠了挠头,从船板下拖出个油布包,解开时露出个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封书信,封皮上都盖着内务府的印。“这些是张侍郎跟宫里太监的往来,说好了换他一个巡抚的位子。”他指了指最底下那封,“这封是说龙纹砚的,要送给户部尚书做寿礼。”
苏卿卿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李文腰间露出的半块玉佩:“你的玉佩……跟柳姑娘的是一对?”
“是师父给的。”李文的声音低了些,“当年师父被冤,我偷偷藏了这半块,想着总有一天能拼起来。血是我自己抹的,怕被张侍郎的人发现,故意弄成凶案的样子引大人来查——实在对不住包子铺老板,吓着他了。”
沈砚之接过书信,指尖拂过墨迹,忽然想起文宝斋的墨香:“你早知道我们会找到你?”
“知道。”李文笑得坦然,“苏姑娘懂玉佩,赵捕头识布料,沈大人你……连包子铺的韭菜馅都留意到了,怎么会漏过文宝斋的砚台印?”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半块干硬的韭菜包子,“这是那天没吃完的,想着等柳姑娘洗清冤屈,跟她一起再去买新鲜的。”
柳姑娘站在岸边,眼泪突然掉下来,又赶紧擦掉:“我爹说你最聪明,果然没说错。”
乌篷船靠了岸,李文刚跳下来,就被赵虎勾住肩膀:“走!王老板的酱牛肉还等着呢!你小子欠我们三顿——一顿谢破案,一顿赔包子铺老板,还有一顿……谢你没真掉河里!”
苏卿卿抱着龙纹砚,回头看那艘船,忽然发现船板上刻着个小小的“文”字,跟玉佩上的一模一样。她笑着喊:“李文,你的船都替你认亲了!”
一行人往城里走,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龙纹砚的墨香、酱牛肉的卤香、还有柳姑娘鬓边杏花的淡香混在一起,竟比任何香料都让人舒心。沈砚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想起父亲留下的那方缺口,忽然觉得,这世间的线索,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就像那半块玉佩,总会遇到能拼合的另一半。
“对了,”赵虎突然想起什么,“那龙纹砚怎么办?真要送回宫?”
沈砚之望着远处宫墙的飞檐,笑了笑:“先让苏御史呈给皇上,至于能不能回到该去的地方……”他看了眼柳姑娘和李文,“总得让冤屈先昭雪,清白先归位,不是吗?”
李文用力点头,手里的端砚硌得手心发烫,却烫得让人踏实。他知道,这方砚台写过冤屈,也藏过真相,而往后,该写些光明正大的字了。
风穿过街巷,带着新蒸包子的面香,沈砚之深吸一口气,觉得比墨香更诱人。或许下一个案子,就藏在某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里呢?他忽然有些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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