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的徒弟突然指着掌柜的袖口:“先生你看!”那里绣着个褪色的“亥”字,针脚歪歪扭扭,竟和粮仓老卒木箱上的“赦”字有几分像。
衙役们封锁现场时,沈砚之注意到草堆里藏着张揉皱的纸,上面用墨写着“偷墨方者,如彼”。字迹发乌,带着股刺鼻的硫磺味——是当年掌柜藏的毒墨。
“张掌柜半年前就开始打听心墨的调法,”卖早点的王婶哆哆嗦嗦地说,“前几天还看见他在井台边转悠,手里拿着块仿刻的猪纹玉佩。”
石先生翻开李秀才的墨方,最后一页的井台图旁,有行极小的批注:“纸载墨痕,亦藏人心。”他突然抬头:“去纸坊看看。”
纸坊后院的地窖里,堆满了仿制的“心墨”,缸底沉着些碎玉片——是有人用假玉佩调墨,却不知真墨要配真心,反而浸出了毒。沈砚之摸着缸沿的刻痕,那上面也有个“亥”字,刻得又深又急,像带着恨。
暮色降临时,小徒弟在井台石板下发现了半截木牌,上面刻着半只猪,另一半像是被硬生生劈断的。“这雕工……”沈砚之突然想起粮仓老卒的话,“当年帮掌柜藏毒墨原料的,除了老卒,还有个纸坊的学徒。”
井里的墨花不知何时浮了上来,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沈砚之望着那朵花,突然明白——有些东西就算传下去,也挡不住人心的贪念。就像这刻刀,能刻下“心”字,也能藏着杀意。
夜风卷着纸坊的纸灰飘过井台,石板上的刻痕被吹得呜呜作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天刚亮,粮仓老卒就拄着拐杖来了,看到张掌柜的尸身时,脸色瞬间煞白。“是他……真的是他……”老卒抖着嘴唇,指节攥得发白,“当年藏毒墨原料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个叫赵二的学徒,就是张掌柜!他那时总说,等风头过了,要把墨方偷出来卖个好价钱。”
沈砚之盯着那半截刻着猪纹的木牌,突然想起账册上“粮仓守卒”旁的小字注脚:“同谋者,善仿刻,隐于纸坊。”原来张掌柜就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亥猪”,他没等来远走高飞的机会,反倒成了新的牺牲品。
衙役在张记纸坊的暗格里搜出个铁盒,里面除了几张记着买家姓名的字条,还有块被摔碎的玉佩——是用劣质玉石仿刻的“亥猪”,断口处沾着干涸的血迹。“这玉佩昨晚还在张掌柜身上,”捕头沉声道,“凶手是冲着它来的。”
石先生拿起碎玉端详,突然指着上面的刻痕:“这不是张掌柜的手法。他仿刻的纹路总爱往左边歪,可这碎玉的刻痕是往右偏的,倒像是……”他顿了顿,看向粮仓老卒,“像老卒您的手法。”
老卒猛地抬头,眼里的泪瞬间涌了出来:“是我刻的!可我没杀他!”他从怀里掏出块磨得光滑的木牌,上面刻着完整的猪纹,“三十年前我就刻了这个,想劝他回头,说李秀才的东西动不得。前儿个见他拿着假玉佩鬼鬼祟祟,就把这木牌塞给了他,让他好自为之……”
这时,小徒弟举着块沾了墨渍的布跑过来,是从草堆底下捡到的。布上的墨渍泛着青,石先生蘸了点口水抹开,脸色骤变:“是‘青墨’!用青桐粉混着毒墨调的,见血封喉。”他看向沈砚之,“调这墨的人,必定懂李秀才的墨方,却用歪了心思。”
沈砚之走到井边,看着水里尚未散去的墨花。那朵花不知何时缺了一角,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他突然想起昨夜巡夜的老陈说过,看见个穿青布衫的人影在井台边烧纸,纸灰里飘着半张墨方拓片。
“青布衫……”沈砚之喃喃道,目光落在石先生的袖口——那里沾着点没洗净的青桐粉。
井里的水突然晃了晃,墨花彻底散了,露出水面上漂浮的一片纸灰,上面隐约能看见个“砚”字。
沈砚之的目光在石先生袖口顿了顿,又不动声色移开,转而看向那片飘着的纸灰。风一吹,纸灰打着旋儿沉进水里,墨花散后的水面恢复了清亮,却映得石先生鬓角的白发有些刺眼。
“先生,您昨夜在何处?”沈砚之声音很轻,井台边的喧闹仿佛被井水吸走了大半。
石先生手里的墨锭“当啷”落在桌上,他弯腰去捡,手指却在发抖:“在……在砚语堂整理墨方。”话音刚落,最小的徒弟突然插话:“不对呀,我昨夜起夜,看见石先生往纸坊方向去了,手里还拿着个青布包!”
众人的目光“唰”地聚在石先生身上。他脸色发白,嘴唇嗫嚅着,半晌才苦笑一声:“我是去劝张掌柜的。他偷了墨方拓片,说要批量仿制心墨卖钱,我……”
“您就用青墨杀了他?”捕头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
“不是!”石先生猛地提高声音,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张烧焦的拓片,“我只是想烧了这害人的东西,撞见他时,他已经倒在草堆里了!那把刻刀……那把刀是李秀才当年刻‘心’字用的,一直由我收着,前几日突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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